待到腐爛氣息消散,蟲蜜池開始湧動。雪姬知曉是穆方索尼在窺探情況,自己垂頭整理衣袖掩飾身體。衛兵得到暗示後集體離開。
池水表面由清澈轉為青灰,固體部分層層疊加,逐漸構築出那位年輕,焦躁不安的貴族形象。
“很好。很好。”
他的聲線幾乎像是狂喜,但很快又被壓抑下去:
“但是——幼蟲沒有死。現在還沒有。我仍然能聽見它的叫聲。在我偏僻,安靜的居所裡。這聲音像是侵染我的身體的病毒,令人生厭!雪姬,讓它立刻停下來。不,不要那麼快。有人會懷疑一切都是我設計好的,尤其是……”
雪姬提醒道:
“一旦幼蟲死亡,您就是暴風地合法合理的新主人。他人的懷疑并不能改變什麼。隻要您用奧黛爾交換,将軍不得不與您結盟。其他貴族也會順勢屈服。一切都恰到好處。”
穆方索尼望着空處沉思,似乎并不動心。
“那麼說,”
他轉頭俯視雪姬:
“這條道路上的一切細節都是你為我謀劃好的。我這樣一個軟弱,殘廢,無能的貴族,居然能讓你忠心以待……雪姬,你的目的是什麼?我能給你什麼?”
雪姬擡起面龐,虔誠天真地仰望面前的貴族:
“我的野心便是想要留在您的身邊。不僅僅是作為孕母,而是被您承認的,唯一的配偶。這便是我來到您身邊的原因。”
穆方索尼雖然想保持嚴肅,有一部分記憶和情緒卻促使他露出滿意姿态。他在短暫脫離自己的陰郁态度時不忘命令道:
“鼋既然想要一場史無前例的葬禮,那就讓他好好看看,學會接受。”
雪姬立刻答應。
現在蟲蜜池波瀾平靜,重歸舊态。奧黛爾仿佛對外界有所感應,潛意識讓她選擇上浮,手掌在池邊按下印記。
蟲蜜在她的身體表面結成一層柔軟的繭殼,模糊了她的身體特征,将某些部分緩慢重塑成為更加适合生存的形态。
但是,現在還無法得知她會走向哪條道路。
“不。你應該繼續待在這裡。”
雪姬握住奧黛爾的手,隔着蟲蜜安撫道:
“現在讓我來為你解決一些麻煩。你能看見我們,能聽到我們的聲音,對嗎?安心睡吧。這裡暫時不需要你。”
奧黛爾在混沌又溫暖的環境裡答應了雪姬。她的身體疼痛已經被消除,緩慢的修複進度卻依然跟不上意識增長的速度。
現在既然時間流逝被蟲蜜池隔絕,她的意識便毫不留情甩開了身軀,穿過層層牆壁快速尋找宿主。
正躺在幹燥,溫暖的花園裡曬太陽,手中捧着水果雜釀酒的泡泡似乎很合适。
她悄悄潛入蝴蝶的腦内。
“是的,我還有其他事需要你幫忙。說是幫忙,其實你也可以當成威脅吧。怎麼樣?”
泡泡吸了一口酒,然後好像走神了,雙眼圓睜瞪着酒杯,被杯中的色彩吸引。
“兄弟?你到底是在開玩笑還是在……?”
正在和泡泡說話的梅梅警覺地轉頭腦袋,發現輝光從自己背後靠近,立刻想逃。輝光的動作比他快速得多,揪着梅梅的翅膀就靠近水管,命令那幾個照料花卉的随從離開。
“好吧。”
随從們直接無視了梅梅的眼神懇求:“你要是打算在這喝水,那可是白費力氣。最近水管都被膠餌堵住了。遲早有一天這些除蟑螂的會把我們也除了。”
梅梅被舉到了水管閥門處,被迫含着閥門。
“我可以慢慢往你嘴裡灌水,每次等你昏厥過去就停下來,把你叫醒,然後再次灌水,直到你的翅膀連同引擎一起變成生鏽的——”
輝光故意停頓了一下,回頭問泡泡:
“他原來的名字是什麼來着?”
泡泡驚喜地舉起了手裡的酒杯,想再喝一口結果沒控制好手,把酒杯結結實實砸在了腦袋上。
輝光無奈回頭面對梅梅,對蝴蝶的刻闆印象又增加了:
“好吧。不管你會變成什麼。但你都會死的很慘,讓你覺得被鼋生吃都算是好結局。你明白?”
梅梅瘋狂點頭。
輝光稍一松手,梅梅就想逃,又被輝光一翅膀打回原地。這次增加了泡泡的聯合一擊。
“你怎麼把最好玩的部分搶走了?!”
泡泡對自己的滿臉彩色酒水絲毫不在意:
“明明威脅人這種事我最擅長了!”
輝光請他繼續面對梅梅。
泡泡憤然扭頭:
“呵呵,樂趣已經全被你毀完了。”
梅梅趁機哀求泡泡:
“我,我也是被逼無奈啊!你們,你們知道鼋一口氣就能吞下我,現在他估計更是能吞下好幾個我……而且我也沒有對你們的主人做什麼啊,我隻不過在聽她的話,把她送到地牢裡,那個地牢裡又偏偏有危險而已!我盡力了!要不是我去叫雪姬——”
輝光打斷了他的話:
“那麼更好。你當雙重間諜應該是習慣了。我們要你做的隻不過是你最擅長的事情而已。”
“我要做什麼?”
梅梅一抹臉,改換了表情,小心問道。
他的翅膀還在不安分地扇動,發出蚊蠅一般微弱的求饒聲音。
泡泡和輝光同時打量起他的翅膀。
梅梅預料到了他們要幹什麼,瞬間叫道:
“别拿走我的翅膀!什麼都行,這裡是玻璃宮,你們不能拿走我的翅膀——”
“放心吧你。”
泡泡拿出了一瓶熒光粉末。用輝光引擎裡的熒光液制作而成,此時在陽光下并不醒目。水滴形狀的小瓶十分獨特。
“我們又不是什麼壞人,不會讓你光秃秃的去執行任務的。隻不過,最好保險一點……我覺得來點定時發作的毒藥就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