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問大人?駕駛室需要您。”
衛兵在他身後催促。
諾曼仍然偏過頭看着奧黛爾的方向,就好像那裡有什麼不得不看的重要事情發生似的——
他的預知範圍和視野自動為他補全了休息室裡的情景。
奧黛爾,正在照顧幼蟲。她現在即使躺在床上也難以隐藏自己的腹部隆起弧度了,身體也豐滿起來。黑發胡亂披散在她肩頭,和她的眼神一樣具有某種莫名的不可馴服的美感。當她望向幼蟲的時候……
随後諾曼聯想到了将軍取走她的卵鞘,讓她孤零零流血至死的情景。雖然不是親眼所見,但那種想象已經讓他想吐,更想大笑。
為什麼她看不清自己的處境?為什麼我不能坦然接受她的選擇,讓她仔細品嘗自己注定的結局?
他與衛兵前往駕駛室的時候仍然在細細品味着自己微妙的心情。
他不應該如此放縱自己的思維狂奔。事實上,他甚至可以客觀地分析自己現在的感情依據:
因為奧黛爾有可能是她的同類,所以他和她相遇時被吸引是正常現象。一種純粹的,基于生理因素的可控制的現象。也許是她是被幕後的某個人安排的棋子,一個随時可能抽離的陷阱,但隻要他現在調整自己的模式,就能透過那些美好幻象看清楚她潛藏的漏洞……
奧黛爾擡頭仰望将軍,溫順地讓将軍的觸角刺入血管的假想場景仍然在他腦海裡一閃而過,像火焰在砂石上一樣燒蝕出形狀,像黑暗裡的一道閃電。其他的一切都不再重要。
“狂歡節聚會馬上就要開始。将軍希望在全體賓客到場之前修複漏洞……”
衛兵的話語在他的思維淺層浮動:
“檢查工作完成之後,您被期待到達聚會現場,向将軍親自彙報,不得延誤——”
奧黛爾仰頭迷戀地望着金色光芒,目光好像也随之灼灼燃燒。
諾曼發現自己無法徹底控制自己繞開這段記憶。
他悄悄拿出自己的通訊器,掐斷了來自雪姬的聯絡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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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釋迦幫助她穿上參加聚會用的衣服。她仍然選擇了那件不起眼的舊衣服。所以穿上後的感覺反而倍感親切,好像重新被自己的氣息覆蓋一般。搖籃裡的幼蟲抱着她親自制作的玩偶睡着了。看見它安靜的模樣,一種沖動讓她想要重新抱起它,想要嘔吐,想要逃跑到無人的地方。
她總是被這種不切實際,隐隐約約的恐懼環繞。其實現在的休息室一如往常,并沒有什麼危險因素可言。
阿釋迦把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大人。您在害怕。”
“……我沒有。”
她否認之後又心虛地說道:
“為什麼我要害怕?”
連她都不明白自己這個問題的用意何在。她根本沒有想過有人能回答自己。周圍所有人都對周圍環境習以為常。
阿釋迦依然直言不諱:
“您在成為孕母之前蒙昧漂泊已久。對您來說,生存很簡單。人際交往和禮儀文化才是較難的部分。更何況,孕育生命本來就是一件應該畏懼的事情。”
聽起來現在畏懼後果已經太晚了。
她撫摸了一番自己緊繃的腹部。
最後,她在阿釋迦的幫助下戴上了自己的冠冕。
阿釋迦為她整理冠冕時,漆黑光滑的臉龐上折射出它的璀璨顔色。他的表情由此變淡,像一張浮在黑水上的素描畫。奧黛爾有時會好奇他的身體是不是水晶和膠質做成的。但是此時此刻她正在思考的事情太多了。
冠冕的熱量在她的頭頂徐徐散開。
“我們要帶上幼蟲。”
他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