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僅不惱,反而笑得不行。笑過之後問她難道母艦上沒有遊戲機嗎,她答道沒有。
“哦,看來你應該多出來玩。”
他說完後習慣性地,撇嘴笑了一下:
“當然,我是開玩笑的——這附近還有兌換遊戲币的地方,我去去就回來。”
他一邊走到低矮的攤位之中去,一邊頻繁回頭看她。這個時候室内開始漏雨,遊戲機在潮濕的空氣中發出咝咝的聲音。
幾秒鐘後,又有幾隻從天而降的清道夫砸在了她剛才站立的地方,摔成幾灘碎肉。還躺在冰櫃裡的小櫻桃探出半邊臉頰來,發出一些煩躁的聲音。
她的皮膚和頭發明顯比剛才柔滑多了。
門羅遠遠地伸手對小櫻桃打手勢:
“待在那裡,小櫻桃,我辦完事就回來。”
雌性魚人重新倒回冰櫃,刺溜沒入冰塊裡。門羅鑽入攤位的陰影裡,不見了。
奧黛爾臉上落了幾滴液體。她懷疑是落雨。等她伸手,水滴就已經蒸發幹淨了。就連她也發現了屋頂的裂隙越來越大,觀衆卻沒有發現,這裡很不對勁。
落地後沒被摔死的清道夫在她腳邊聞嗅轉圈,過了一會之後順着門羅的方向鑽入攤位縫隙裡。奧黛爾覺得這些看起來蠢笨不堪的蟲子好像在追尋着什麼目的——
不,絕對不可能。
她遲疑地喝完了已經沉澱分層的姜汁酒。
攤位那邊傳來幾聲叫喊,還有撞擊聲,低沉的喘息聲。幾個矮墩墩的小販扛着一道白紅色的,明顯是用一整隻動物做成的食物跑出帳篷,他們跑動時食物上下颠動,從富有彈性的觸須和腦袋裡抖下一路的潔白糖粉,她差點跟過去,隻是礙于門羅還沒出現才站在原地。
一切噪音平息之後,門羅重新出現。
他的衣襟被撕開了,露出的皮膚上血迹蔓延,揉成一團淡紅色。
“抱歉花了這麼久,但是我……”
他回頭看了一眼,又望着她誠懇說道:
“不,我們還是去看比賽吧。剛才發生了些意外。我不想說。”
和門羅離開食物攤位時,她仔細聞了聞他散發出來的血的味道,問道:
“這裡有危險嗎?”
“危險的是那玩意。”
門羅示意她向上看:
“這些都是軍事顧問的眼線。他們監視着一切,懷疑我是間諜。呸。”
角鬥場的天花闆的水漬開始彙聚,好像粗細不一的黑爪在暴雨之中連接成片,而且抓住了屋頂的框架一起往下墜。懸挂在天花闆上的一團一團灰黑物體就是清道夫。除此之外,天花闆上還有一圈安插在角落裡的微小物品正在晃蕩,金光從它們内部産生,交彙成網散射向下。
“那是我們的安保系統。”
門羅說話時嘴角帶着不屑的笑意:
“這玩意的危險程度可比他們想象的大多了。所以他們隻敢威脅我,不敢直接把我帶走。”
他低頭看了眼自己被扯破的衣服,悄悄把破洞處調整到肩上。做完這些,他洩氣了似的垂着腦袋,幾簇沒紮起來的黑發蓋住了側臉:
“你肯定覺得和一個魚人在一起沒意思。”
奧黛爾剛才聽到他說軍事顧問的眼線,心裡已經開始警覺,但不好直說,隻能用其他話題讓自己分心:
“沒關系。至少你比其他魚人漂亮。”
“嗯?”
他慌張偷看了她好幾眼,手再次慢慢地伸到鬓邊去攏起幾縷亂發,一層淡薄水膜浮起在他身邊。
奧黛爾猛地停步,看他在水汽中靜靜呼吸,目光濕潤。
“對不起。”
他擡手揮開水霧:
“我激動時就會不由自主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