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黛爾獨自坐在魚人的中轉站的私人包間裡,被隔在門外的争執聲音一波高似一波,魚人們的聲音合成器的機械噪音古怪地旋轉着,叮咬着耳膜。
“不,……不不,這肯定和那個意識解析師有關。”
“我們的引擎不可能因為如此微量的血蜜失控——”
“她體内的血蜜含量是……”
“絕不可能!現在将軍對他的孕母的意外十分生氣,我們不能和意識解析師辯論,那樣是沒有結果的……”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沒人來和她說話。
奧黛爾開始覺得室内的空氣變得稀薄。她站起來在包廂裡走動,用牆壁上窄窄的瞭望窗來分散注意力。
窗外直面飛行訓練場。那些據說配備了新式引擎的飛行器還停在場上,有魚人們經常使用的款式——外殼粗糙,形狀扁平對稱的,也有模仿卡哈斯曼人的風格設計的款式。
奧黛爾選中其中一架飛行器,閉上眼睛,在記憶裡回想那台飛行器的模樣。
現實中的門窗開始出現波紋,被她的目光推開。飛行器的薄弱外殼包裹的引擎顯露出來,像一顆畸形的心髒跳動着,向她傳遞出訊号。
距離在強大的牽引力之下消融,四面八方而來的聲波被靜止,如同低溫下被凍僵的渺小生物。
她馬上就要在黑暗中尋找到引擎的脈搏了……
馬上……
包間的入口輕輕彈響一聲,有客人走進來。
奧黛爾低頭注視着自己的手,沒有主動問候客人。
剛才在飛行器上尋得的破碎記憶現在再次飄散,她看着自己仍然有些微麻木的手指,竟然有些懷疑如果自己做出什麼危險舉動,這隻手會不會受到真實傷害。
進來的是雪姬。
她步履匆忙,而且悄無聲息,整潔的衣裙飄蕩帶出一縷微風。
奧黛爾看了她一眼,再次低頭整理自己弄髒的衣服。
雪姬用自己幹幹淨淨的雙手抓起了她的手腕:
“奧黛爾,你要見一下醫師嗎?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嗎?”
奧黛爾收回自己的手,後退到窗邊,并且坐在了那裡。
雪姬讓衛兵合上門,然後收攏衣服的下擺來到她身邊,幫她把肉罐頭打開:
“你還在生氣。”
這是自然。
而且她猜到雪姬和諾曼有某種秘密關系。她不知道自己應該用何種态度面對他們倆,但反正這種秘密關系讓她不舒服就是了。
堅固的罐頭被雪姬徒手破開。罐頭裡的肉糜和肉凍抖動着,像被剝開的軟體動物。罐頭裡的氣泡破滅了,幾粒凝結的脂肪粒晃晃悠悠升起來,散發出霸道的香味。
“有什麼我能幫你做的事情嗎?”
雪姬偏頭看見奧黛爾的目光被罐頭吸引,把手裡的罐頭又拿近了一些。
奧黛爾慢慢地,在雪姬含笑的目光裡伸手拿走肉罐頭。
她現在不餓,隻是習慣了嘴裡塞的滿滿的感覺。雪姬就像個食品倉庫,每次見面都能給她找來一些好吃的。
她學着小說裡孕母吵架的口吻,假裝愠怒道:
“你還沒有正式向我道歉。”
“因為我沒有做錯任何事情。”
雪姬回道,同時遞來手帕:
“你确實打傷了孕母。即使我不說,也會有其他孕母提議要懲罰你。我認為把主動權掌握在我們手裡更好。”
奧黛爾喝了滿滿一口骨髓湯,說道:
“可是我沒有打……”
“不重要。事情看上去是那樣,而且你也被審判過了。”
雪姬說話時望了好幾次包廂門:
“隻要我治好火條麻,你就能獲得官方上的諒解書。其他孕母就沒有借口再懲罰你。”
奧黛爾隻回憶了一下火條麻平時的态度,感覺要獲得他的諒解書還不如直接殺了他。
奧黛爾放下空罐頭盒,把它踢到椅子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