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嘎吱。
奧黛爾眼前被點點黑紅色污染,被刺穿,被腐蝕的嘎吱嘎吱聲和笑聲竟然奇妙的和諧。她在笑嗎?她在哭嗎?在求饒嗎?
不,我沒有求饒過。
從來沒有過。
危險還在降臨。綠色的眼睛漂浮在血污之外凝視着她,變幻出很多影子。有毒的液體,藥草燃燒的煙霧,開始腐爛膨脹的屍體,咧開的嘴角,要鑽入她的腦内吸取她的骨髓的笑聲……
她肚子咕噜一響。
有一個影子從記憶裡飄出來,吹散她眼前黏着的血色,讓她看清楚眼前的火條麻的每一處細節——
他隻不過是個身體膨脹,無力的毛蟲罷了。
指甲在掌中異物上撓出尖銳的摩擦聲。手指毫不猶豫合攏,将蘊含了絲線的透明細管捏爆成渣,每一片插入皮膚的碎片都折射出她被染紅的眼睛。
她舉起雙手死死掐住火條麻,跪坐在他軟綿綿的身體上,沾滿絲線的手指順着傷口撕開那層絢麗的外皮。
火條麻還在因為大笑而全身顫抖,兩人像是玩遊戲的親密好友互相摟抱,她能感到他的腹部的卵鞘滑動,而他毫不介意地敞開懷抱:
“來啊,我不怕死。但是你敢嗎?”
奧黛爾擡手,手掌上還插着斷裂的半截翼梭。未凝固的血順着碎玻璃滴落,落在毛蟲的體表上,毫無痕迹。
“做啊。現在就動手啊。”
他輕聲道:
“殺了我!”
她用力将翼梭捅入火條麻的眼睛裡,感覺到阻力消失,液體浸潤手心帶來冰涼麻木感後更加深入地捅進去,讓眼球成為自己手中一攤綿軟稀爛的泥漿。
灼燒,跳動的血管得以平息,在另一具搗爛的身體裡獲得重生。
毛蟲的笑聲和無意識掙紮好像都被她握在手中,随時可以抽絲剝繭,重組成為一個雜亂無章的記憶節點。
對,這段她看不懂的思維是來源于火條麻的。
地闆在消失,光線也在裂解,她滿手血迹,被空氣裡交彙的細微線索吸引,站起來,轉過身去,看見了其他毛蟲……
不,現在她還不想面對現實。
奧黛爾舉起濕潤的紅色手掌覆蓋了自己的眼睛,向後跌入正在旋轉,尖叫的火條麻的記憶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