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十月夜換了語氣,問他究竟看中了火條麻什麼。
“如果是孵卵……”
十月夜好像是想到了什麼開心事,笑的前仰後合:
“就是火條麻輪流侍奉完了所有貴族,好像也輪不到你吧?”
玲玲低聲道:
“為什麼你就是不肯相信,我是為了我們,為了種群做這件事的呢?如果将軍真的找到理由驅逐火條麻,那對你又有什麼好處?”
“紫夫人是貴族,火條麻也算是。他們不算是我們的種群。我死後他們隻會松了一口氣,你死後他們隻會遺憾自己少了一個好奴隸。”
十月夜尖刻地反駁道,同時狠狠指着自己:
“我隻知道如果火條麻有洗清自己的機會,他就會毫不猶豫犧牲我。别傻了。我們不是生活在童話故事裡。”
玲玲半天無話。然後他接通了雪姬的通話,帶着搖籃平靜地說道:
“對不起,閣下。我私自帶走了紫夫人的幼子。讓您擔心了。”
信号微弱,雪姬的面容模糊不清,但她的聲音裡依然透露着關切:
“玲玲……但是為什麼?有什麼事情值得你用這裡所有的兄弟的性命來冒險?”
“我一時興起。”
玲玲毫不猶豫:
“不管您聽說了什麼,都是我一個人計劃的。放心,隻要我安全到達了商隊的船上,就會把幼蟲放在小艇上安全送回。”
“玲玲,事情還有餘地。”
雪姬說道。她說的十分緩慢,即使是十月夜也聽清楚了:
“我可以讓将軍減輕你的罪責。你可以回到母艦,見到你想見的人,隻要告訴我……”
“不。”
玲玲堅決一口否認了,聲音清楚地傳過屏幕:
“我不會接受任何罪責。我知道您的來曆。雪姬,這不是您的本名,但是我相信您,像我相信其他蝴蝶一樣。告訴将軍,有一隻蝴蝶幫助囚犯逃到了長途商隊的船上,永遠的逃出他們的控制了。讓紫夫人不用擔心。”
他把燃料罐丢到了通訊屏幕上,自言自語道:
“也告訴我的同伴們。我反抗過了。不管結果怎樣。我的心願已經完成了。”
燃料罐來回滾動,隐約散發熱氣時,雪姬似乎想說話,又搖頭,閉上眼睛。
“我希望你再……”
通訊中斷。
玲玲操縱小艇的動作不再像先前那樣冷靜。蟲群的形狀的變得極其尖細,令它們的先頭部隊更快地穿過沿途的商隊。與此同時,沐浴在集市的光芒下的長途商隊的主船卻如此遙不可及,讓沉淪在黑暗星海中的小艇如同靜止在暴風雨中的蜂鳥。
十月夜靠近了操縱台,在燃料罐乒乓落地的聲音裡大聲說道:
“是時候揭曉那搖籃是空的了吧?啊,我猜對了,你還不至于為了我這種囚犯和火條麻翻臉,等會你就該提着我的屍體去自首了,是不是?”
玲玲猛地轉身把他推到搖籃裡,綁上安全裝置,設定最高等級的安全保護措施:
“不,搖籃是空的,因為這是給你準備的。等會蟲群靠近的時候會有點颠簸,不要擔心。你隻要躲在裡面,爆炸氣流會自動把你推到船隊的方向。”
十月夜低頭看搖籃裡的安全緩沖裝置:
“你……”
蟲群已經靠近,現在不用靠輔助設備也能從觀察窗清晰辨認出單隻衛兵的輪廓。
“一路順風。”
玲玲說道。
他在抖動的燃料罐集體噴發出的蒸汽裡回頭:
“拿好信物了嗎。那是你面對魚人唯一的籌碼。”
“也許吧。”
十月夜在越來越燙的空氣裡,眯眼看着他寬闊,如同雲霞燃燒卻無比冰冷的翅膀:
“趁着還有時間,來□□嗎?”
“什麼?”
“□□啊。”
十月夜挺直了自己傷痕累累,被煙霧和火焰沾污的身體:
“你們蝴蝶不都想要這個嗎?你千辛萬苦讨好火條麻不就是為了這個嗎?現在我臨死前被你這番話打動了,願意當火條麻的替代品讓你實現願望,你忽然又成了聖人?”
玲玲在自己翅膀的遮掩下,聲音輕的幾乎聽不到:
“我沒有那麼想過。”
“呵呵。”
十月夜沾滿了污漬的尾巴抽在搖籃的内襯上,将白色的内襯也染成其他顔色。
“我知道你是覺得我不如火條麻漂亮。”
毛蟲嘀咕着:
“在土脈星上我看見了将軍的雌性孕母。她皮膚很軟,身體也小,說話像蜂鳥一樣。我恨她。我猜我恨她。她像是沒受過傷的樣子,說的卡哈斯曼語結結巴巴,還會逃跑。她以為她跑得掉嗎?她有逃跑的資格嗎?我不會讓她那麼開心的。呵呵。我在死前都要被蝴蝶羞辱。但是我殺了西将軍的孕母。”
玲玲從操作台前回頭,望着毛蟲流血不止的尾巴。
他從燃料罐裡倒出一點燃料來給十月夜封住傷口,同時說道:
“……不,你沒有殺了她。我看見她了。那确實是一個很漂亮的雌性。”
“謝謝提醒啊。”
十月夜擡起尾巴,打翻他的燃料罐:
“既然你不願意和我□□,起碼告訴我你的真名?就當是你做的最後一件蠢事。”
小艇内,被燃料淋濕的兩人在一瞬間對視。蝴蝶的翅膀隐約閃光,煥發着絕望的色彩。
玲玲沒有回答。因為鋪天蓋地的蟲群已經繞着小艇散開,意圖包裹他們的所有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