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滿不在乎的樣子,隻在門口停留了一會:
“這裡不是什麼豪華長途商隊。你要是不想休息,聽一會電台廣播好了。晚安。”
燈光暗了一些。
奧黛爾坐在床邊,抱住了自己膝蓋,凝視着那些标本慢慢地倒回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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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曼靠在觀察窗上,撥通了許久不用的那條線路。
等待對方接通的時間裡,他轉眼看着土脈星上空流動的灰紅色雲霧。機械眼珠和多年來的經驗能幫他精準評估出這顆星球的利潤産出曲線,而這些數據現在全都沒有意義。一個多重意外導緻的結果已經擺在了眼前:
土脈星的巴比龍隊伍和地下設施已經遭到了重大打擊。此時應該已經有無數條消息以這裡為起點,飛向卡哈斯曼人的主巢,飛向密切關注這塊陷入貸款泥沼的區域的軍事基地,飛散到等着撿食殘渣的長途商隊,掠食者和寄生蟲耳中。
當風暴開始的時候,總是無人相信。
他的通話請求被接起了。
對方聲音清醒,在昏昏沉沉的背景音樂聲裡更顯得難得:
“這裡是……”
“到母艦來。”
諾曼省去了所有開場白,如此吩咐道:“我剛剛看了‘她’的思維,做了臨時修補。這方面你比我在行。”
對方答應了。音樂聲稍遠一些過後,她又說道:
“那麼說火條麻和你……”
“火條麻沒有和我商量過。這件事是他一手謀劃的。真是好報應。”
“諾曼。”
她加重了語氣:“我知道那血蜜是怎麼來的。你在說謊。而且你确實在拿她冒險。不管怎樣,好好對她,好嗎?如果她一定要被誰利用,那至少她可以活的開心一些。”
“适度的刺激不叫冒險,叫探索。你檢查一下她的大腦就知道了。”
諾曼轉回正題:“母艦上毛蟲太多。最好找幾個同伴一起過來。”
“知道。”
兩人就此挂斷。
他又看了會風景,回駕駛室的路上,衛兵來報告說有囚犯想見他。
“哦?”
他腳步未停:
“那隻毛蟲?還是蝴蝶?”
“毛蟲。”
“告訴他安分待着。”
諾曼嘲笑道:
“他的主人囑咐我好好照顧他。也别想着自殺。不然我會救活他了之後再殺他一次。”
地圖上顯示有了新的起火點,需要查看。去處理的中途,他去看了一眼應該已經睡着的奧黛爾。
不,她沒睡着。她隻是坐在床上努力地睜大眼睛瞪着标本看,和自己的困意間歇性搏鬥。每次昏昏沉沉閉眼幾秒鐘後,額頭碰到膝蓋時,她立馬擡頭看看四周,似乎在對抗隐形的危險生物。
有好幾次,她轉頭望向觀察窗,眼睛一眨不眨,黑色瞳孔仿佛能牽引人的水下暗流。
不過她大概什麼也看不見。這窗戶是單向的。
他笑着笑着,看她還在堅持隻睡幾秒就驚醒的策略,停下笑容,沉默地又站了一會。
他好奇在她眼裡,整個世界是不是都充滿了邪惡生物,随時準備在黑暗中變臉,教訓她不要太相信陌生環境。
因為他在軍事基地的第一個晚上就是這麼想的。
最終,他走進房間。她的眼神瞬間被點亮。他頓時什麼也說不出,隻想到了那天的夜晚,自己和她的心跳聲。
壓抑住那一股沖動之後,面對她變得容易了。
“你在幹什麼?”
他裝作不耐煩道:“算了。和我一起來駕駛室好了。免得你一個人在這裡用懸浮椅撞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