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皇後也沒想在裴溫倫親事上做什麼,但後來太子幾次中毒,這讓皇後不得不生出幾分考量,裴溫倫捏在皇上手中,和捏在她自己手中可完全不一樣,畢竟皇上的心思有時候她也摸不透。
見皇後娘娘心情還是未能纾解,回到皇後娘娘居住的宮殿後,嬷嬷便悄悄差人去請靈玉公主。
靈玉與魏元青的婚期定下後,皇後娘娘沒再讓靈玉去聞山書院上學,而是将她拘在宮裡學習婚後的各種規矩。
然而嬷嬷不知道的是,自太子受傷的事情後,哪怕後來知道了母後是為自己規劃,靈玉心中還是有那麼一絲怨怼,尤其是最近被拘着學習各種婚後規矩,她突然不想嫁人了,難道女子就不能像男子那樣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嗎?
這不嬷嬷派來的人,不僅沒請來靈玉公主,還差點被靈玉公主打。
宮女回來回話的時候,恰好被皇後娘娘聽到一嘴。
“她又在鬧什麼?”
在皇後娘娘心中魏元青是最合适的驸馬人選,女兒隻需要安心待嫁即可。
宮女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連連告罪。
皇後娘娘見狀,隻能起身親自去女兒的宮殿。
還沒踏進殿門,皇後娘娘一行就迎面遇上一群灰頭土臉的教習女官。
同這些人交談幾句,皇後娘娘也弄明白了女兒在氣什麼。
簡單安撫了一下這些教習女官,皇後擡手揮退身後的下人,然後獨自一人走進殿中。
裡屋,懸挂着蔥綠雙繡花卉草蟲蚊帳的雕花拔步床上,穿着海棠紅金絲孔雀紋交頸短襖的靈玉靠坐在床頭,正氣鼓鼓的盯着某處。
地上碎裂的茶盞,昭示着方才這裡發生的一切。
聽到門口傳來的腳步聲,她一把扯過身後的玉枕朝着門口的方向砸去,“本公主不學,不學,聽不懂人話是不是!”
通體雪白的玉枕撞到牆角,又啪嗒一聲掉落在地上,憨态可掬的貓兒在地上滾了兩圈,竟沒有碎。
想來也是,能送到靈玉公主房裡的東西都是頂尖的好物,更何況這地上還鋪了厚厚的地毯。
皇後娘娘沒有心疼那價值連城的玉枕,她的女兒砸壞多少東西都沒關系,重要的是不要為此傷了自己個兒的身體。
“你不喜歡她們教,可以讓人來告知母後,母後給你重新安排一批人便是。”皇後繞過地上的碎片,來到拔步床前。
靈玉在注意到來人是母後後,臉上的神情便有些不自然,在聽聞這話後,心中壓抑的情緒便忍不住發出來,她伸長脖子大聲吼到:“我不是不喜歡她們教,是不要學這些嫁人的規矩,憑什麼我入了他們魏王府後,連早上睡到幾點鐘都有人管?”
吃飯時做妻子的還要先伺候丈夫,等丈夫吃好後,她才能吃?
自己是嫁人,又不是去做下人。
皇後娘娘擡手想要觸碰女兒發髻的動作一頓,下意識想要心疼女兒,可是轉念又皺起了眉頭,誰又何嘗不是這樣過來的。
遙想她還沒有坐上這宮中主位之時,又有哪天是随心所欲?要怪隻能怪女兒出生晚,沒有見過她卑躬屈膝時的狼狽,
皇後歎出一口氣,一路過來壓制的怒氣,竟奇迹般消散。
隻見她沿着床沿緩緩坐下,然後在靈玉瞪大的視線中,拉過女兒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輕輕拍了拍那嬌嫩的手背,語重心長的道:“靈玉,魏王府上人員簡單,魏王妃為人和善,你嫁進去後,以你的身份,府中沒有人敢怠慢你,母後安排教習來教你這些也并不是要你一闆一眼完全遵守這些規矩,隻是你要知曉有這些規矩,有外人在的時候,讓外人挑不出你的錯來。”
“那要是魏王爺夫婦不好相與,我又沒了這身份,豈不是任由他們宰割?”靈玉下意識反駁。
皇後笑了,擡手刮了一下靈玉的鼻子。
“你是那等任人欺負的小可憐?”
靈玉秀美上揚,語氣強勢,“當然不是!”
皇後眼中的笑意加深,不知為何,她突然想到了容和。
靈玉不知皇後心中所想,此刻的她有些貪戀此刻的溫暖,她們母女已經很久沒有這麼親密,心裡的話也不自覺說了出來,“母後,女兒可不可以不嫁人?”
皇後的思緒瞬間被拉回,她沒好氣的瞪了靈玉一眼,“全天下的女子除了尼姑庵的尼姑不嫁人,其餘女子誰不嫁人!”
靈玉:“教習姑姑不就可以不用嫁人?”
“你……”皇後被噎住。
宮裡的女官确實可以不用嫁人,不僅是女官,出宮晚的宮女或者嬷嬷年紀大了後由家人接回家裡贍養,也可以不用嫁人。
見皇後沒話說,靈玉突然雙腿屈膝跪坐在床上,拉着皇後的手撒嬌:“母後,要不您幫女兒求求父皇,讓父皇給女兒也安排一個……”
靈玉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啪的一聲打斷。
靈玉捂着臉頰一臉不敢置信的盯着自己的母後,不明白方才都還好好的母後,為什麼會突然發火,還打了自己。
打完人的皇後也有些懵,但面對女兒的驚恐的眼神,她又絲毫沒有愧疚。
因為她知道,此時若不強硬的斷了女兒的念頭,若是女兒鬧到皇上面前,勾起皇上心底的那塊舊疤,恐怕靈玉得到的就不是一個巴掌那麼簡單的事。
“本宮這段時間還是太驕縱你了,讓你竟生出這些個胡言亂語,從今日起,給本宮好好待在屋裡學習規矩,沒有本宮的命令,不許踏出房門半步!”
扔下這句話,皇後娘娘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