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米開外坐着的裴溫綸,面露淺笑:“侯爺,我手下這些人都是些粗人,動作粗魯,還請侯爺勿怪。”
程敬面色陰沉,他敢怪嗎,再來一次賠禮道歉,他怕自己的命都丢在這裡。
“我夫人和小女在哪?我要見她們。”
經曆過方才那些,程敬已經不想再同眼前這人,搞那些彎彎繞繞。
對嘛,早這樣不就好了。
裴溫綸:“她們不想見你。”
“我是她們的丈夫和父親!”
“也可以不是。”
“你這話什麼意思?”程敬慌了“我和容和的婚姻是禦賜,除非皇上金口玉言,否則這輩子容和都隻能是我程敬的妻子,她程瀾夢也一輩子都是我程敬之女!”
女子在家從父,出嫁從夫,這是更古不變的事實。
就算他裴溫綸再權勢滔天,程敬也不信他能推翻這一鐵律。
像是找到了底氣,程敬從圈椅中起身,“裴溫綸!你給我等着,本候現在就去京兆尹擊鼓鳴冤,告你大将軍府私自扣押我侯府女眷!”
眼睜睜的看着程敬大搖大擺離去,一旁的侍衛有些擔憂,“公子,真的讓侯爺……”
裴溫綸擡手打斷侍衛沒有說完的話。
他似是有些理解,程瀾夢為何要女扮男裝進入聞山書院,志在高中了。
面對這樣的父親,一個孝字壓下來,她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也難怪上次程明然會向他求救。
這時程瀾夢攙扶着娘親從門外走進來。
“勞天師大人費心了,我等這就離去,今日之事日後再謝。”
方才程敬離開前丢下的狠話,兩人在甬道上已經聽見。
裴溫綸對着容和行了一禮,“夫人可否讓我和程姑娘單獨談一下?”
此話一天之前,裴溫綸也對着容和說過。
想到那之後發生的一系列變故,容和有一瞬間的猶豫,程瀾夢卻在此時握了握她的手。
感受到女兒的安撫,容和點點頭同嬷嬷一起退了出去。
“若是你願意,讓一個人消失的辦法有很多,你大可不必為這樣的人去冒天下之大不韪。”裴溫綸看着程瀾夢的眼睛,毫不掩飾的說出這段話。
程瀾夢聞言臉上并沒有閃過一絲驚訝,她側過身目光落在容和方才離去的方向。
“若是讓他消失便能解決所有問題,他早已不在這個世上。”
這個答案顯然是裴溫綸沒有想到的。
程瀾夢恰好在此時回頭,留意到裴溫綸臉上的微楞,她勾起嘴角低笑了一聲,道:“看吧裴溫綸,我這個人其實很壞,連親生父親怎麼死都想過,我這種人不值得你唔……”
雙唇被人堵住,程瀾夢瞪大眼睛想要掙紮,雙手卻被人牢牢困在腰間。
待到一吻結束,裴溫綸用額頭抵着程瀾夢的額間,一邊平複喘息,一邊道:“值不值得,隻能我說,他人無權置喙,你也不能。”
不給程瀾夢反駁的機會,裴溫綸取過程瀾夢放置在一旁的帷帽,親自為她戴上。
“回去之後,好好養身體,其他事交給我。”
“不……”
“你不是讓我相信你能幫我尋到解蠱之法嗎,也請你相信我能幫你達成所願。”
此話一出,程瀾夢想要拒絕的話便無法出口,她隻能任由裴溫綸将自己和娘親送上馬車。
容和不知從誰的嘴裡聽到了裴溫綸的話,回城的路上,一直都握着程瀾夢的手微微笑着。
程瀾夢看得出來,娘親臉上的笑容,是那種如釋重負得笑,這讓她想起了,阿悟告訴她的,自己陷入昏迷時,娘親趴在床前對自己說地那些自責的話。
隻是……裴溫綸真的做得到嗎?那些人對他可隻有利用。
想到這裡,程瀾夢的視線不由得投向車窗外。
騎在馬上的裴溫綸,似有所感,他轉頭看了過來,對上程瀾夢的視線,嘴角不自覺上揚。
他的身後是挂在樹梢上的冰淩,蕭條冷然的世界,因為他這一抹笑容,突然變得生動,暖意蔓延。
程瀾夢清楚的感覺到自己加速的心跳,在這片靜寂裡,咚咚咚咚,一聲又一聲,震耳欲聾。
“公子,前方就要進城了。”
烈二的聲音在此時傳來。
若是他們一起進城,那程國候府姑娘與天師大人的流言蜚語,怕是再也壓制不住。
裴溫綸拉住缰繩,擡手剛要下令。
程瀾夢掀開車簾,從馬車裡走了出來。
迎着各方視線,程瀾夢落落大方的對着裴溫綸行了一禮,“這一路多謝天師大人照拂,前方就是城門,相信前面的路已經安全……”
雖然也是有此打算,但從程瀾夢口中親口說出來,裴溫綸心中還是有些許的失落,他握住缰繩剛要掉轉馬頭,耳邊卻聽到了一句與他心中所想完全不同的話。
“不知可否請天師大人,随我回府,喝一杯清茶,讓小女子聊表謝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