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穿上時,程瀾夢還覺得有一點别扭,可是房間裡備着的衣物大多都是這個顔色,她又不能換回自己穿來的學子服,學子服在馬車裡時已經弄髒。
老夫人在得知孫兒帶了朋友回來,便一直在院裡等着。
等了許久不見人主動過來拜見,她才讓人過去将人帶來,故而此時她臉上的表情算不上好看。
程瀾夢邁進院子便感知到了。
“老夫人好,學生程瀾,見過老夫人。”
院子中間站着的少年,一身月牙白的衣衫,在這月色下,隐隐發着光,美輪美奂,仿佛要與這月色融為一體,難怪能把丫鬟勾引成這般下賤模樣。
老夫人瞪了丫鬟一眼。
感覺到老夫人迫人的視線,丫鬟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老夫人饒命。”
保持行禮姿态的程瀾夢頓時為之一震。
這難不成是下馬威?
老夫人給了身邊管事一個眼神,管事立馬招呼人上前将丫鬟拖了下去。
這時程瀾夢終于想起裴溫綸之前叮囑的話。
就在她心生懊惱時,老夫人終于将視線停在了她的身上。
“來者都是客,不必拘禮。”
程瀾夢聞言放下手站直身體。
老夫人的聲音卻再次傳來:“既然你是學子,到别人家中做客,應先拜見主人家中長輩,這個道理沒人教你?”
程瀾夢隻得再次行禮:“冒昧來訪,加之夜已深,恐擾了老夫人休息,晚輩故才未敢前來打擾,還請老夫人見諒。”
老夫人卻還是不依不饒:“那你穿的這般招搖又是做甚,到一家子女眷家中做客,難道不應低調一點?”
“既知院中都是女眷,祖母又把他召來做甚?”裴溫綸的聲音從院外傳來。
原本趾高氣昂的老夫人,瞬間洩氣,她扁嘴:“家中有客人到訪,祖母過問一下難道都不成?”
一旁的嬷嬷管事也都低下頭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裴溫綸走進院中,看了一眼旁邊的程瀾夢後,對祖母說道:“祖母想要過問當然可,隻是這般興師動衆,孫子還以為祖母是在審問犯人。”
老夫人氣結,手中拐杖柱在地上,發出砰砰的聲響。
“我兒為國捐軀,戰死沙場,留下一世英名和滿門榮耀,如今卻都被你這逆子敗壞殆盡,要不是留你為我兒傳宗接代,老身早将你趕出将軍府。”
“老夫人!”一旁嬷嬷吓得噗通一聲跪下。
然而老夫子今天定要說個夠。
隻見她顫顫巍巍的起身,然後擡手指向程瀾夢,“為了不娶妻,你搞出所謂的天命,老身無法,隻得依你,然而你現在竟得寸進尺,帶男人回來,是存心想要我裴家斷子絕孫嗎!”
一旁吃瓜的程瀾夢瞪大了眼睛,原來老夫子如此不待見自己是因為這,不得不說老夫人的思想有些超前。
裴溫綸卻因為老夫人的話,一張臉徹底的冷了下來。
“祖母您累了,想來是這段時間沒有休息好,烈二,送老夫人回屋休息。”
烈二閃現在老夫人面前,并擺出請的姿勢。
老夫人看了看突然出現的烈二,又看向裴溫綸,一雙眼睛裡,裝滿了難以置信:“你這是要對老身動手?”
裴溫綸側過身去:“烈二!”
“反了天了!你這個逆子,你敢!老身我啊……”
烈二将老夫人攔腰扛起,然後直奔裡屋而去。
“大逆不道!大逆不道!你竟然敢這般對待老夫人,我要去衙門告你忤逆之罪。”裴二嬸帶人從角落裡沖出來。
裴溫綸一臉平靜,語氣冷淡:“二嬸也累了,來人,二嬸回屋休息。”
“你敢!來人啊!來人啊!來……人啊。”
裴二嬸的聲音越來越小,直至低不可聞。
裴溫綸勾起嘴角:“二嬸怎麼不喊了?”
望着眼前被削掉的頭發和衣角,裴二嬸跌坐在地上,一動也不敢動,生怕下一劍削掉的就是自己的頭。
裴溫綸将手裡的劍,插回身後侍衛腰間别着的鞘中。
裴二嬸與院中其他人等均被人火速帶走。
轉息之間院子便變得空蕩蕩的。
“吓到了?”裴溫綸的視線落在程瀾夢身上。
程瀾夢搖頭,她道:“隻是有些意外。”
裴溫綸:“意外?”
程瀾夢點頭:“裴大将軍夫婦戰死沙場,夫子你作為他們唯一的後人,學生以為夫子在家裡是被呵護着長大,要什麼有什麼。”
電視劇裡的将軍遺孤不都是這樣。
弄懂她的意思裴溫綸噗嗤一聲,忍不住笑出了聲。
等笑夠之後,他望着一貧如洗的夜空,突然道:“想不想去我以前住的院子看看?”
程瀾夢拱手:“勞煩夫子帶路。”
裴溫綸抿了一下嘴,走出兩步後,鬼使神差的說:“我還是喜歡你叫我裴溫綸。”
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後,裴溫綸加快了腳下的步伐,頗有幾分落荒而逃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