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書院還未散學,應付完衆學子後,程瀾夢回到教舍,正好趕上最後一堂課。
不巧,最後一堂課又是孟夫子的。
想着孟夫子一向視規矩為鐵律,程瀾夢有些頭疼。
然而孟夫子隻是看了她一眼,什麼也沒問,什麼也沒罰。
沒人會盼着挨罰,程瀾夢快速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片刻後,程瀾夢明白了孟夫子的态度為啥會和平時不一樣。
親師習禮,一個學生對老師都缺乏最基本的關心,那才是為人師者最失敗的地方。
但學生畢竟是學生,故……
散學時孟夫子叫住程瀾夢:“量力而為,切不可因為他人的事耽誤自己的學業。”
程瀾夢對着孟夫子行禮:“謹遵夫子教誨。”
孟夫子點頭便要離去。
程瀾夢忍不住出聲叫住他:“孟夫子也認為李夫子是被冤枉的嗎?”
雖然這節課孟夫子講的是尊師重道,但如果他認定李漁殺人,那麼在孟夫子心中李漁便不配為師,更不值得自己的學生為此浪費時間。
孟夫子的身形頓住,他沒有立即回答程瀾夢,而是将視線投向了院外的一棵梧桐樹上。
良久之後,孟夫子的聲音才徐徐傳來。
“老夫曾見過李夫子為遷徙的螞蟻搭橋。”
存有如此憐憫之心的人,在大理寺還沒有真正定案之前,孟夫子不願相信李夫子殺人。
明白孟夫子的意思後,程瀾夢突然笑了,她說:“夫子,沒想到您還挺可愛的。”
原本還一臉怅然的孟夫子瞬間回頭對着程瀾夢怒斥: “程瀾!言語輕浮,看來你平日果然沒有認真聽課,罰你今日回去将剛才課堂上老夫講的内容抄寫二十遍!”
“二、二十遍?”程瀾夢伸出兩根手指頭語氣有些結巴。
孟夫子卻不給她絲毫讨價還價的機會,一拂袖子大步離去。
一臉凄慘的程瀾夢轉身剛要往外走,視線便與一張幸災樂禍的臉對上。
程瀾夢:“你不是走了嗎?”
裴溫綸再次眨了眨他的那雙蠱惑人心的桃花眼:“這不是不放心程同學嘛。”
同樣的招數多使用兩次,就會讓人免疫。
程瀾夢直接越過他繼續往外走。
原本斜靠在石獅子上的裴溫綸立馬直起身跟上,憶起剛才聽到的内容,他的語氣非常真誠:“孟夫子也太古闆了,要不抄書的作業本夫子幫你抄一半?”
知道他是沒有聽清所有内容,程瀾夢呵呵假笑兩聲,拱手行禮:“謝夫子好意。”
裴溫綸嘴角的笑容擴大:“客氣,誰讓你也是本夫子的學生。”
程瀾夢:……她沒答應吧!
拖延了一會兒,書院門口的馬車已經走了大半,程瀾夢一走出來便見到翹首張望的魚叔。
程瀾夢走上前,撩開衣擺便要上車,意識到什麼後她回頭:“夫子,可還有事?”
裴溫綸:“無事。”
“哦,那學生先行……”
程瀾夢的話還沒說完,便被人打斷。
“本夫子的馬車壞了,你這是要讓本夫子走路回城?”
程瀾夢看了眼不遠處停着的豪華版馬車,眼睛裡寫着一行字:理由還可以假一點嗎!
裴溫綸絲毫沒有被打臉的羞恥,他直接繞過車頭從另一側上了馬車,同時催促:“快點,天都要黑了。”
知道程瀾夢在擔心什麼,裴溫綸又補上一句:“放心,上次隻是意外。”
程瀾夢的嘴角抽了抽,這話比上一句借口還假。
裝睡之人是叫不醒的,程瀾夢隻能頂着滿頭黑線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