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轉頭看她,仔細打量,果然見她滿頭大汗:“冰不是買回來了嗎,怎麼,沒給長房送去?”
太子本來就不中意掌珠,之所以等這麼多年嗎,完全看在皇上和已故的太皇太後面上。
掌珠好好的,都不招太子喜歡,若因此勾起熱症,再病一場,天知道會引發何等變故。
萬一影響了親事,哭都沒地方哭去。
“送了。”石靜用手帕擦了擦額上的汗,“祖父您也知道,冰山得放上一陣兒,等山尖化了才涼爽。上午為了孝敬祖父,長房買的高價冰全被人擡走了,一塊都沒給留。青兒和争兒年紀小,熱得坐不住,都在涼亭裡等我呢。”
頓了頓,又道:“我問冰領到了沒有,管事的婆子說早領回來了,我問領回來了怎麼不進屋,那婆子沒說話。等我進屋一看,您猜怎麼着,冰山都化成水了。”
她用力搖了幾下手裡的團扇:“我以為給您這邊送來的也是碎冰,就領着青兒和争兒過來看看。若是家裡當真買不到好冰,我就舍了臉給宮裡遞話。”
說完看向牆角,卻見冰山剛好融了一個尖兒。
“什麼?給長房送的全是碎冰?”祖父聞言眼角直抽,看向二叔,語氣冷肅,“把你媳婦和寶珠叫來,我有話要問。”
二嬸和寶珠很快到了,二嬸一來就數落冰窖的管事,說已經罰了月例銀子,以儆效尤。又轉頭做小伏低地給石靜姐妹道歉:“那管事被我罰昏了頭,聽說長房出去買了冰,就帶人去長房借,生怕老太爺這邊的冰不夠用,我再罰他。”
把責任全都推到了冰窖管事身上,又替寶珠開解:“誰知道他把長房買的冰都借了來,全擡到老太爺這邊來了,反倒讓長房無冰可用。寶珠是個孝順孩子,可年紀輕,沒有管家的經驗,再加上青兒找來時我正好不在,這才鬧出誤會。”
祖父還沒問話,得了消息的二嬸便噼裡啪啦地給整件事定了性。
誤會,全都是誤會。
既然不想一味忍讓,石靜又如何會吃她這套。她又看了一眼放在牆角的冰山,問二夫人:“二嬸,你說祖父屋裡的冰是長房早上剛買來的?”
撒一個謊,就要用無數個謊言來描補。二夫人深谙此道,臉不紅心不跳地說:“這些年大老爺外放,我對姑娘如何,姑娘心中應該有數,今日這是疑我了?家中若還有存冰,我會昧下不給姑娘用麼?”
說完眼圈都紅了,一副傷透了心的模樣。
演技還是和從前一樣好,石靜心中冷笑,面上卻不顯:“這些年二嬸對我們姐妹三人如何,大家心中都有數,隻是長房早上匆忙之間買來的冰山并不耐用,不到一個時辰就化了。我這樣說是想提醒二嬸,臨時買來的冰不禁用,得找人盯着勤更換才好,免得讓祖父這麼大年紀傷了暑氣。”
見祖父的臉徹底黑沉,石靜就知道祖父聽懂了她話裡的意思,點到為止,再沒說什麼。
她的祖父能娶到豫親王多铎的女兒為妻,又怎會是一個簡單的人物。這些年二房是怎樣對待長房的,長房又是如何忍耐的,他心知肚明。
不過是為了家宅和睦,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
今日見她把太子都搬出來了,再想裝聾作啞也難,必然要徹查一番。
她說的都是真話,不怕查,二房那邊就不好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