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到臨頭仍不知悔悟。
蕭燦隻覺牙關咯咯作響,他要的是楊太後在他面前涕泗橫流,痛陳己過,如此,他才能幫生母找回應有的公道,念在太後撫養他一場的份上,或許能饒其不死,隻是軟禁。
未曾想這老婦卻如此冥頑不靈,蕭燦也懶得白費唇舌了,正要吩咐動手,外頭忽報淑妃求見。
怎麼這時候來了?
楊太後臉色驟變,急急道:“哀家身子不适,不宜見客。”
她還想幫皇帝留下一線血脈呢,也不看看什麼形勢。
蕭燦唇邊露出譏諷的冷色,自顧自幫太後答應下來,“傳。”
楊太後氣結,這孽子竟混不把哀家放眼裡。
她隻盼望淑妃能機靈點兒,察覺事情有異,趕緊找個由頭撤退,好過将她也牽連進來。
然而,王璇偏偏就沒眼力勁兒——她正是知道不對才過來的,想看看能否幫得上忙,縱有罅隙,可到底喊了這些年的母後,若太後果真罹難,蕭煜恐怕會愧悔終身。
他不是聖人,隻是個活生生的人。
王璇之所以敢過來,也無非仗着肚裡那塊肉罷了,到底皇嗣還是要緊的,她若出事,那幫各懷鬼胎的大臣必不會善罷甘休。
故此她也不肯跌了氣勢,眼看太後被人舉刀架在脖頸上,登時眉立。
“理親王想謀反嗎?”
蕭燦玩味地看她一眼,“淑妃娘娘勇氣可嘉。”
這當然不是誇贊,而是打趣,王璇汗珠子都快滴成河了,不用照鏡子也知道臉上妝花得多可笑——她一個小縣令的女兒,從未見過大世面,哪曾想這一年裡頭跌宕起伏,還叫她親眼撞見逼宮,沒吓死都算膽氣足了。
可她知道自己決不能倒下,在宮裡廢人是沒有活路的,你越軟弱,别人越看你可欺。
王璇瞧見托盤上的黃袱,便知目的何在。
“你不就是想要皇位嗎?可以,本宮絕不與你相争,甚至落飾出家,一輩子為先帝守靈也使得。”
她可不是咒蕭煜,總得先将這厮穩住嘛。
蕭燦望着她一副外強中幹模樣,隻覺好笑,“你憑什麼同本王談條件?”
王璇這會兒反倒大大方方的,她好歹管了半年的事,對宮中典章大緻有所了解。
“太後卧病,本宮身為六宮之首,亦有權代掌鳳印。”
你不就是想找個人幫你背書嗎?好提升這皇位的正當性。
我也可以,甚至自甘退讓幫你保全名聲,省得叫人說你趁人之危欺淩弱小。
蕭燦似在認真思索。
楊太後急眼了,怎能讓皇位輕易被賊子奪去?待要說話,喉間一動,那匕首不免劃破皮肉,有點點血珠冒出來,疼得鑽心。
王璇示意太後稍安勿躁,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先保住性命比什麼都強,唉,這些貴人怎就不知變通呢?
她有把握理親王會同意提案,目前看也是最兩全其美的辦法,總不見得這人非要當個逆賊?
哪知蕭燦沉吟片刻,依舊搖頭,“不可。”
他冷冷瞥了眼帳中,“别的尤可商量,太後必得駕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