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予岑又掏出打火機,用身體擋住窗口的風,動作輕緩地替他點燃了這根煙,之後又給自己也點了一根。
“這幾年煙瘾越來越大了。”顧予岑難得主動提起胡年,一反先前故作親昵的口吻,語氣平淡地說:“我記得我剛認識胡年的時候,是我開始演戲之後煙瘾最嚴重的一段時間,那時候他工作也不順利,在國外屢遭碰壁,回國後完全就是頹喪少年的狀态,當時我倆待在一塊,連話都說不上,就是單純坐在一起抽煙,他點一根,我點一根,這一天就過去了。”
“抽得嗓子都成了公鴨嗓,一整天咳嗽得像要死了一樣,咳兩聲幹嘔一下,然後他就說我倆遲早得肺癌早死。”顧予岑說着說着,自己就開始笑,“我懶得理他,後來我給自己找了點兒事情做,抽煙也就沒那麼勤了,之後再見他的時候,他也不怎麼抽煙,說是合作的模特聞不得二手煙,然後又跟我抱怨他找的模特都特煩人,各種禁忌犯不得,不然就翻臉不認人,我就和他說我合作過的演員也有挺多事兒精,我倆這才熟起來。”
“然後你們就在一起了。”楚松硯突然說。
顧予岑停下話頭,深深地看他一眼。
楚松硯以為他要說,他倆之所以在一起是因為還經曆了别的,可顧予岑卻随意地點點頭,說:“你這麼理解也差不多。”
顧予岑抽了口煙,接着說:“我把我合作過的演員都說了個遍,他就問我怎麼不說說楚松硯,是不是楚松硯惹不得。”
“我說,你猜對了。”
楚松硯以為他要借此揶揄自己,說些過去的事,畢竟他們待在一起的時候,最常做的事就是回憶過去。
可顧予岑又話鋒一轉說:“他之後得空就來找我,問我有關你的事兒,他還說他這輩子最大的夢想,就是找你當他的模特。”
說到這兒,楚松硯差不多就懂了。
“你是來當說客的,讓我給他當模特。”楚松硯一錘定音。
顧予岑沒說話,也沒否認。
楚松硯說不上來自己心裡是什麼感覺,他隻是覺得自從在俄羅斯見到顧予岑後,一直堵在他心裡的惶恐感終于消失了。
他終于知道顧予岑突然出現在莫斯科,又再次追來聖彼得堡是為什麼了。
顧予岑是想說服他,說服他給胡年當模特。
那在江酖賀家裡的那一晚算什麼?
稀裡糊塗的、飽含愛恨的一晚,又算什麼。
或許是為了避免他假裝陌生人,不肯聽他語重心長的遊說,所以用最直接的方式來讓他在面對胡年時感到羞恥、愧悔。
楚松硯自動補全顧予岑的全部心路曆程。
顧予岑看他表情,就知道他想到了什麼。
他實在太了解他了。
“算也不算。”顧予岑說:“我答應過他要說服你,讓你考慮考慮,但我答應過别人的事兒太多了,随口一應也不費工夫,能做到的一直都沒幾件,你也知道。”
“我隻是想跟你說說,咱倆沒聯系的這兩年,我的生活什麼樣,單獨說我幹的那些瑣碎小事沒什麼必要,挺無聊的,你現在挺熟悉胡年的,我幹脆就說他了。”
“你這話說的,就好像胡年隻是個無關緊要的人,而不是你的戀人。”楚松硯笑了一聲,又說:“你把你無名指上的情侶對戒摘了。”
顧予岑順着他的話,看向自己的無名指。
他沒想到,楚松硯觀察得如此仔細。
不過也對,他之前不就是刻意讓楚松硯注意到那枚戒指嗎。
顧予岑用大拇指指腹摩挲了下無名指。
或許他現在應該說,我不愛胡年,我和他早就分手了,這才是如今熒幕上最受歡迎的愛情劇的劇情慣性走向。
但他沒法說。
因為他知道楚松硯介懷胡年的存在。
卻也因有胡年的存在,才對他稍稍放松了戒備。
否則,早在他剛接近時,楚松硯便要悄悄地逃離開。
所以顧予岑說——
“來的太急,摘下去忘了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