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鈴聲的響起，幾人目光同時轉向高牧，等待高牧的反應。

向秋自然不會錯過近距離觀察馬賽克人的機會，隻見高牧的身形在鈴聲響起的瞬間便跟着晃了幾晃，開始時他的眼中還閃過幾分掙紮，随後漸漸迷茫空洞，木然起身，搖搖晃晃的往門口走來。

待高牧走到門口，向秋微微錯身，伸手在高牧眼前晃了兩下。高牧不但沒有反應，反而跟看不見眼前有人一般，擡手拽門徑直朝門外走去。他的步伐機械而僵硬，與門外那些馬賽克人的行走方式如出一轍。

這就是精神污染？總不能一下子就這樣了吧，一小時前他還……還怎麼樣？

向秋倏然回頭，問袁夢竹：“白天出去找線索前，高牧有什麼異常反應嗎？”

“我、我不知道啊。”袁夢竹求助地看向旁邊兩人，最後目光定在留着絡腮胡子的中年男人身上，“李哥，高牧之前有什麼異常嗎？”

李昶手指在下巴上摩挲了一陣，直到向秋懷疑他胡子都要被搓掉了時候，終于開口：“小高好像進農場就沒怎麼說過話了吧，平時雖然也不咋愛講話，但是也不至于這麼長時間一直不說話。白天他突然說頭暈想回木屋，應該是實在堅持不住了才張的口。”

“其實……我現在也有點難受。”提着燈的劉思凡接話，聲音發虛，“我和高牧精神力等級都不高，高牧的精神已經徹底被污染了，會不會，下一個就輪到我了。”

這算是潤物細無聲嗎？向秋心中一沉，她之前頭也疼了一陣，能力者尚且如此，她還能熬過下一個白天嗎？

“謹慎起見，晚上我們還是先别碰地裡那些菜了。”向秋對袁夢竹說道。

袁夢竹突然擡腳，兩步走到門口：“我精神力等級最高，能力等級也更高，不容易被污染。晚上……就我自己試一試吧，你們都别碰。”

馬賽克人的隊伍已經很長了，高牧混在其中，跟其他馬賽克人一樣，動作僵硬地向前走着。

幾人沉默地看了一會兒，綴在馬賽克人隊伍的末尾，随着人流向前走。這一次，四人沒敢分散太遠，兩個人一組，分别待在兩塊挨着的田裡，方便互相照應。

鈴聲仍在持續，向秋感覺自己的頭又開始隐隐作痛。她甩甩頭，企圖将注意力從疼痛上移開。

“你……還好嗎？”袁夢竹湊近向秋耳邊，擔憂道。

向秋覺得她現在不太好，但是現在不是讨論這個的時候，她故作輕松道：“沒事，不用擔心我。”

鈴聲終于停止，馬賽克人們又開始對着菜葉摩挲起來，站在向秋和袁夢竹旁邊的高牧也動了起來。

袁夢竹看着高牧的樣子又想哭，紅着眼圈就要伸手去拔菜。

“别。”向秋聲音輕而短促，抓着袁夢竹的手阻止了她的動作。

在袁夢竹不解的目光中，向秋指着高牧前面那顆長勢極好的生菜，低聲道：“你看。”

袁夢竹順着向秋手指的方向看去，隻見高牧面前的那顆生菜生長迅速，在高牧僵硬的動作下竟然開始抽穗開花。

向秋是見過生菜開花的，指甲蓋大小的黃花，看起來迷你可愛。但眼前這顆生菜開出的花卻碩大無比，花瓣張牙舞爪，顔色暗紅，宛如一張血盆大口，散發着不祥的氣息。

兩人還以為這花會有什麼動作，結果不過幾息的時間，花落結籽，碩大的生菜連菜帶花穗一起萎縮腐爛，盡數被腳下的泥土吞沒。

“這……”袁夢竹瞠目結舌，結結巴巴的說，“污、污染源，不會是、是這田吧。”

向秋感覺自己呼吸有點困難，心率忽快忽慢，聽見袁夢竹的話後笃定否認：“不是，我感覺得到，她很痛苦，很難過。”

“什麼……？”

袁夢竹感受到向秋身上的能量波動，驚訝道：“你覺醒異能了？土系的？”

這就是異能嗎？

向秋感受着腳下的能量波動和綿延不斷的、幾乎要把她淹沒的情緒，痛苦、掙紮，想要毀滅卻又不得不壓抑着的……絕望。

就在向秋快要承受不住的時候，那些被瘋狂壓抑的情緒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向秋腳下一軟，差點跪在地上。

袁夢竹眼疾手快地扶住向秋，目光中滿是擔憂：“你這是異能使用過度了嗎？”

向秋深吸一口氣，勉強穩住身形，緊緊攥住袁夢竹伸過來的手：“那個位置長出新芽了，還有……高牧的馬賽克融合的速度好像加快了。”

袁夢竹自家人知自家事，她能進季隊的獵魔隊都是軟磨硬泡季隊才點的頭。這次季隊根本就不讓他們私自進這個污染區，人是她帶進來的，沒出事還勉強能說得過去，這要是死了人，那她的罪過可就大了。

“怎麼辦、他會不會出事，就像昨天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