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你真容也是這副模樣嗎?”
“……不是。”
“給我看看呗。”
“不給。”
陸溫又往陸杳清那邊湊了湊,說:“為何?你都看過我的了。”
“那是因為碰巧了。”
“好吧,那你何時才能給我看?”
“有什麼好看的?”
“我們已經是朋友,定然是要坦誠相待了,而且以後我肯定是要去天華峰找你,總不能到時候才讓我看見你的真容吧?”
陸杳清沒說話。
陸溫伸手在陸杳清肩背上輕輕拍了拍,頗為語重心長地說:“我知道你心裡不好受,但是事已至此,并且我們也不是沒有希望,修為總能找回來的。”
陸杳清依舊沒說話,隻是垂下了眼睫。
陸溫則繼續勸,“我也知道你心裡肯定有落差,但你換個角度想啊,你現在處境變了,也可以體驗一回普通人的生活,想笑就笑,想哭就哭,不比在那空房裡坐着強?”
陸杳清還是沒說話,擡手拿掉了陸溫的胳膊,但陸溫很快又搭上去,在陸杳清要說話前開口道:“好了,别老是給自己塞進殼子裡,很累的。”
陸杳清心裡卻有一種異樣的感覺,既像是被小輩說教的窘迫,也像是被人戳穿的狼狽,還像被人指責的愧疚。
他推開陸溫,起身要走。
陸溫也嚴肅了神色,拉住陸杳清的手腕,讓他繼續坐下來,說:“你聽進去了!”
“你别說了。”
“除了我,沒人會與你說這些。”
這是實話,陸杳清自己也知道。
并且,除了陸溫,也沒有人會這麼“了解”他。
陸溫又溫柔了眼神,繼續勸道:“你别總是給自己定那麼多規矩。”
陸杳清微微皺眉,冷聲道:“你很了解我?”
見陸溫沒說話,陸杳清就去扯陸溫的手。
陸溫修為現在在陸杳清之上,他若是想,陸杳清根本不可能掙開他,但是他不能那麼做,不然以陸杳清的性子,一準和他翻臉。
“等等,我這人共情能力比較強,而且我看你整日不開心我也難受,你也難受,你自己敞開心扉了也能好受一些不是?”
陸杳清依舊強勢地扯開他的手,說他不需要。
陸溫沒敢再攔,陸杳清還記得回去的路,自己回去了。
陸溫歎了口氣,揉了揉眉心。
陸杳清還是對一切都很排斥,他還是得慢慢來。
并且,陸杳清又拒絕他,又排斥他,他也不高興,他得報複回去。
-
陸杳清走的很快,回到房間後就把門關上了,坐在榻上看着對面的牆前放的花瓶。
這房間,竟然還有一種被人精心布置過的感覺,而且這客房的條件,未免有些太好了吧?
可能是溶月閣的人都比較好客吧。
他現在滿腦子都是陸溫的眼神,想忘都忘不掉。
陸溫是不是給他下了什麼毒?
他腦海裡一直重複着陸溫方才的話。
好像說的都有道理,但陸杳清就是不想聽。
他在外人眼中肯定不止陸溫說的那麼客氣,不過他也不在乎,所以他變成什麼樣也都挺無所謂的。
這……竟然又繞回陸溫的話頭上去了。
他累嗎?不知道。
但他知道他不開心。
他好像從來沒有開心過。
桌上的糕點碟子已經被人收走,糖罐依舊擺在桌上,蓋子阻隔了那獨特的香甜味。
陸杳清不知道自己的神情是有些落寞的,他去拿糖罐,小小的一罐,和那時的記憶重合。
他打開蓋子,聞着那聞久了還有些膩人的香甜味,但是他并不想吃。
不僅僅是因為這罐蜜糖由于太甜而不能直接吃,更是他其實為的不是聞也不是吃,所以二者得到其一就行了。
他戀戀不舍地合上蓋子,沒有什麼心安的感覺,不過也沒有太過心緒不甯。
他往門口一看,薄薄的窗戶紙遮擋了些許光亮,但也能辨得出外面天有些黑了。
陸杳清隻是在一邊坐着,他得理一理。
或許,陸溫說的也對。
他現在不是那個高高在上又從容不迫的陸峰主,又遭遇了這樣的事,狼狽才是他該有的樣子。
他又不是回不去了,現在以弱者的身份——不過他也不是很弱——去體驗這些事情,他也少一些壓力和無意義的自惱。
但他好面子的情況一時半會兒是改不了了。
并且,他也最多在陸溫面前抛開他峰主的身份,其他人,他還是沒辦法做到對陸溫那樣。
這樣的話,他對陸溫又是什麼樣的情感呢?他對陸溫又寄托了什麼?
他必須要讓自己理清楚,然後依着他自己的規矩讓自己避開一些人。
這樣才不會有被傷害的可能。
他不能讓誰成為他的寄托,别人都靠不住,隻有自己才靠得住,而且他也是因為陸溫長得像他才總是相信陸溫的。
這……算是他把陸溫當成了他自己的替身嗎?什麼毛病?這正常嗎?
這……說到底還是陸溫太有手段。
所以他還是要和陸溫保持一些距離,免得掉進他的陷進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