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沅隻感覺自己腦袋昏昏沉沉的，像是頭上挂了幾百斤鐵一樣，把她緊緊往下壓，她在水裡，也既呼吸不了，也喊不出聲，渾身軟綿無力，費力地睜開眼睛，隻感覺到那水面泛着漣漪，天空上的月亮照在水面上，歪七扭八，配着濃墨的黑夜倒是有些詭異。

“好不容易再活一次，怎麼…能…”顧沅的眼皮慢慢垂下，掙紮的手也徹底沒了力氣。

突然，耳邊傳來了有人入水的聲音，顧沅反應遲鈍，還沒細想，她隻感覺自己的肩膀被人大力鉗住，随後，那人用力，把她拎出水中，沒錯，那人是真的很粗魯！

脫離水面，那人好像碰到了什麼惡心的東西一樣，松開手，顧沅就感覺自己像個沒有骨頭的玩偶一樣，癱軟在地。

“咳咳咳，”顧沅不自覺地從喉嚨裡吐出大口水來，濕哒哒的頭發貼着臉龐，好在裙子比較長，被撈出來時不至于走光，雖然看不見周圍，但顧沅聽到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随後就是一個帶着體溫的衣服蓋在自己的臉上。

顧沅心裡大驚，她覺得自己還能再搶救一下，沒有必要那麼早就蓋上白布了。

這樣想着，她努力長張開嘴，費力地發出了個救字，随後就暈了過去。

姜清看着躺在地上的顧沅，她眼神動了動，始終做不到無動于衷，對這一切視而不見。

她深吸一口氣，用衣服包裹住顧沅那一覽無餘的曲線，蹲下身把顧沅抱起來。

渾身輕盈，姜清倒是沒想到，那個小時候總是喊她廢物、病秧子的顧沅自己竟能抱得起來。

姜清目光正視前方，讓自己忽略懷裡那副軀體，她往卧室走去，水從顧沅身下滴答滴答從水池邊一直落到屋裡。

姜清看着昏迷不醒的顧沅，還有那濕哒哒的衣服，她一時犯了難。

她救顧沅已經是仁至義盡了，自己沒有義務幫顧沅換衣服況且，對方還是顧沅。

這樣想着，她想把顧沅扔在床上往回走，但顧沅卻有所感應一樣，緊緊地抓着姜清的袖子，被凍的鐵青的嘴唇不斷碰着，仔細聽，是顧沅斷斷續續的喊冷。

顧沅頭腦裡發出嗡嗡的雜音，顧沅緊緊擰着眉毛，她想要捂住耳朵，卻發現自己的雙手抓着一件衣服。

怎麼回事？顧沅聽見耳邊風聲呼嘯，她蹭的睜開了眼睛，卻發現眼中的畫面陰沉沉的，天空中飄着黑壓壓的白雲，她看着前面穿着黑色衣服，腦袋那冒着白發的高大背影。

顧沅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眼裡忍不住冒出了熱氣，“爸……”顧沅聲音哽咽。

雖然耳邊的風聲很大，但顧沅這一細小的聲音還是傳進了男人的耳朵裡，男人把電動車停在路旁，走下車。

隻見男人那張黝黑的臉上表情複雜，顧沅坐在車上，表情呆呆的，男人僅是看了一眼，就低下頭，從那沾着泥土的上衣裡掏出了一根煙，走到不遠處抽了起來，煙霧缭繞，顧沅看見了男人臉上露出和上一世一樣無奈的表情。

風又變大了，顧沅身上穿着那件不合的衣裳，即使把她的身體包裹嚴實，但顧沅還是忍不住瑟瑟發抖，那男人一根煙還沒抽完，就把煙掐滅。

他看着顧沅那張瘦小的身體，忍不住喃喃地開口：“沅沅，不要怪爸媽，你弟弟出生了，我們實在是沒有辦法養活兩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