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多了，我沒有賭氣。”車廂裡光線暗，顧遷臉色都隐藏于黑暗中，讓人瞧不清，看不着。

這話黎雲夢當然不信，但現在不是以前，她不可能因為一個用詞便和顧遷争執不休。

黎雲夢按耐住性子解釋：“明皇傳有梁望飛在，你選明皇傳，就是往他手心裡撞，況且明皇傳雖然我們公司有注資，但畢竟不是最大的投資方，平台公司制作方給我們的面子是有限的。”

“這麼說我還得謝謝你？”顧遷嘟囔。

黎雲夢差點一拳給顧遷錘過去：“你又鬧什麼脾氣？”

“所以你就把項目給了竺知鶴？”顧遷梗直脖子，“你知不知道他……”

“公司裡适合的人隻有你和竺知鶴，你去不了，我不給他，難道給外人？”

“對你來說，他不是外人？”顧遷咬了牙。

“原來你是在糾結這個。”黎雲夢蓦地輕笑出聲，總算搞清了症結。

顧遷強撐出的氣勢頓時散了一半，開始懊惱自己說話不過腦子。

他下意識就想開口解釋，張了張嘴，什麼話也沒憋出來。

“顧遷，開公司是需要賺錢的，映像傳媒裡那麼多資源，你難道能一個人包圓了嗎？還是說讓整個公司都圍着你轉？你能不能不要這麼幼稚？”

黎雲夢意識到自己說話語氣重了些，迅速調整，“我清楚你和竺知鶴有仇，但私人恩怨不應該影響公事，難不成因為你看不慣他，映像影視就不培養他了？這和無理由把人雪藏有什麼區别？”

“我沒那意思。”顧遷聲音低下來。

“顧遷，你已經快三十歲了，藝人的黃金時間隻有那麼久，再不抓緊，後面的人就會踩着你往上爬。”電腦屏幕幽藍色光亮打在黎雲夢臉上，她手指輕擊鍵盤，“項目信息重新發你微信了，你好好選一個。”

耳畔傳來消息送達的提示音，顧遷手握住車把手就想推開門：“我會盡快給你答複。”

開關發出啪嗒一聲響，黎雲夢拽住了顧遷手腕：“就在這兒選。”

誰知道顧遷會不會回去就反悔？

肌膚相貼的瞬間，酥麻感由腕骨飛蹿至四肢八骸，顧遷隻覺得骨頭都軟了，睫毛劇顫。

回過神第一反應就是甩開黎雲夢的手。

“黎總自重。”顧遷喉結滾動，吃力地吐字。

黎雲夢手撞上座椅，倒是不疼，隻是有些發麻。

感知着輕顫的指尖，黎雲夢有些不可置信。

沒想到顧遷對她已經抗拒到了這種程度。

就連觸碰都覺得厭惡。

“抱歉。”顧遷說完這兩個字，逃也似的離開。

闵行有何助理看着，進又進不去，退又不甘心，等得焦灼。

終于看見顧遷推門出來，連忙迎上去：“怎麼樣？沒吵架吧？”

“回去說。”顧遷握緊手機，彎腰鑽進越野車。

***

何助理拉開副駕駛門剛坐下，習慣性通過後視鏡瞥了眼黎雲夢臉色。

心頓時提了起來。

看來剛才的談話不順利。何助理汗濕掌心，開始琢磨自己接下來的話怎麼出口。

一路上黎雲夢都沒開口說話，直到快到岔路口，黎雲夢掀開眼皮，就要吩咐司機轉向。

“黎總。”何助理咽了口唾沫，語氣小心翼翼，“剛剛董事長打了電話，要您回老宅一趟。”

本就壓抑的氣氛頓時雪上加霜，就像掉進了冰窟窿。

何助理完全不敢去看黎雲夢反應，幾乎是閉着眼睛說問下半截：“聽說先生、夫人也回來了。我也是臨時接到的消息……”

度秒如年的等待後，終于聽見黎雲夢的聲音：“回老宅。”

老宅不在郊外，而在市中心。

這一片是臨海市最先開發的别墅區，住的都是首屈一指的達官顯貴。

穿過熙攘喧嚣的街道，周遭人聲漸遠，反而綠植越發密集。

于鬧市中辟一方靜谧，往往是有錢人最愛的把戲。

黎家也不例外。

拐過林蔭道，邁巴赫停在一樁三層樓高的别墅前，黎家老宅到了。

管家早已等了許久，聽見熟悉的鳴笛聲，連忙過來開車門。

黎雲夢拎着公文包彎身下車，入目便是兩人高的鐵栅欄，和夜幕中白泥和暗紅磚瓦拼接的建築，綠色藤蘿幾乎籠罩了整個院落。其間點綴着幽靜而壓抑的燈光。

古樸雄偉但也陳朽陰郁。

讓人片刻都不想踏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