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常青尚未摸清他的底細。
“小齊大人不必如此戒備,本宮不過是想同你聊聊天。”尤殇的中原話說的并不是十分流利,但不妨礙交流。
齊常青有意試探他,順着他的話說道:“大皇子想聊什麼?”
尤殇思考了一會兒,指着一旁的水榭說:“去那吧。”
水榭被花團圍着,景色宜人,伴着流水迢迢,是個閑聊的好地方。
尤殇是個典型的西涼人,不愛兜圈子,他直說:“你很聰明,待在大慶隻會埋沒你的才華,跟我回西涼,我能保證你一生仕途無憂。”
齊常青很驚訝,單憑一場無甚交流的宴會,他就能看出來她天資過人了?齊常青可不信。
尤殇竟是來招安的,齊常青着實是沒想到。
“大慶與西涼打了許多年的仗,你應當知道打仗是很耗費人力财力的,這麼多年下來,西涼國庫早已虧空,大慶想必也好不到哪裡去,大慶沒有能力再應對一場大規模的戰争了。”尤殇說。
齊常青沒有接話。
尤殇看了她一眼,繼續說道:“西涼不能與之一戰,可惦記大慶國土的不止西涼一個,再在大慶待下去,你不會有好出路的。”
“我給你一天時間考慮,想好了來驿站找我。”尤殇撂下最後一句話,轉身離開。
“一天?”
玲珑聽齊常青講完,不安的在房裡來回踱步。
“現在的重點不是一天兩天,而是尤殇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齊常青心裡隐隐不安,尤殇的那番話肯定不是空穴來風,若是真的,難不成大慶又要曆經幾十年的戰亂。
齊常青不覺得尤殇會為了拉攏她來編一個假消息,何況是事關國家興亡的假消息,這件事太大了,不是能随便說說的,更不是一兩個人能左右的。
齊常青說:“玲珑。”
“公子請講。”
“你去王府找裴昭,就說我有要事相商。”齊常青說。
玲珑擰眉,深覺此事不該摻和:“公子。”
“去吧。”齊常青打定主意,“尤殇說的沒錯,大慶國庫已是虧空,再打下去苦的隻會是老百姓,此事得從長計議。”
皇宮。
一群人打着燈籠快步在漆黑的長廊裡走着,青石磚堆砌成的甬道狹窄陰冷,磚縫裡滲出來的水順着牆面流到地上,坑窪的地面裡蓄滿了泥水。
王公公停在一扇鐵門前,俯身聽着門那邊的動靜,片刻後,他來到皇帝面前說:“陛下,再往前就到了,裡邊危險,要不您在外稍候,奴婢确認好後您再進去?”
裴帝整個人掩在燈光裡,昏暗的側臉透露出狠厲,他說:“不必,開門。”
跟在身後的黑衣人得令,十幾人合力推開了那扇千斤重的鐵門。
門剛打開一條縫,腥臭的氣味撲面而來,腐爛的屍臭與凝固變質的血腥氣相融合,争先恐後的從鐵門後沖出來。
裴帝從袖子裡取出張帕子,附在口鼻上隔絕氣味,但從他的表情來看,這張帕子能阻擋的氣味了了。
王公公忍着胃裡翻湧的惡心,吩咐道:“你們幾個進去檢查檢查,看看籠子都關好了沒,若是出了半點差池,定饒不了你們。”
黑衣人踏入鐵門的瞬間,一種類似于野獸的怒吼聲此起彼伏,鐵鍊子被它們拽的叮當作響,在狹窄的長廊裡回蕩,經久不息。
“公子。”
玲珑送信回來已是深夜。
齊常青問:“他怎麼說?”
“小齊大人不厚道啊,我好心給你送信,你轉頭就把我賣了,你們大慶人都是這般不守信用的嗎?”
尤殇跨門而入,身後還跟着幾十名西涼護衛。
“大皇子這是何意?”齊常青面上不變,淡定起身詢問。
尤殇進門,高大的身形顯得整間屋子格外擁擠,屋裡的燭火都暗淡了些。
他說:“與人謀事最重要的就是信任,可你,齊常青,失信了。”
齊常青說:“我可從未答應過你什麼,不過是你自導自演罷了。”
“小齊大人,我給過你機會,一天的時間足夠你想清楚了,可你連一晚上都等不了,就要向裴昭告密,這很不厚道。”尤殇不聽她的解釋,隻自顧自地數起齊常青的失約。
齊常青自知無法與他溝通,幹脆坐下耐心聽他說完。
尤殇盯着她,說出來的話讓人汗毛直立:“我不妨告訴你,今夜寅時流民就會進城,屆時平陽軍會和流民一起進城,殺光燕京所有人。”
齊常青猛地站起身,揪住尤殇衣領,質問道:“你說什麼?!”
“過了今夜,燕京就會變成一座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