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進門我就看傻子不知怎的惹毛了令孩兒，他逃令孩兒追，麻妞跑在後邊叫他們小心點。

叔叔問我有沒有想好傻子的名字。

我看見陽光照在傻子身上，他的眼睛比初見時更明亮，身體更健康，這個我一點一點喂養的孩子和秦濟淮一樣變得越來越好。

我把碧螺春給叔叔，把三個孩子叫來把糖葫蘆分給他們，他們高興的跳來跳去，傻子吃的急，嘴巴吃的變紅，嘴邊還沾了糖，我幫他拿下來，他還要搶着拿回去吃，不願意浪費一點。

“歸途如虹。”我說，“過去的苦難已經結束，歸途上陽光普照，苦盡甘來。”我摸了摸傻子的頭，“以後你不再是傻子，而是戚歸虹。”

戚歸虹不太明白我在說什麼，他現在隻關心他的糖葫蘆。

麻妞倒是很捧場，“先生取的名字真好聽！”

叔叔：“确實是個好名字，取名字的技術很好。”

我害羞的撓撓頭，“一般一般，世界第一。”

麻妞和叔叔笑話我不要臉，居然自稱世界第一，令孩兒和戚歸虹看大家笑，也跟着笑起來，我看見戚歸虹的黃牙齒又黃又紅，借此笑話他。

這回他倒是聽懂我在說什麼，追在我後面要用糖葫蘆棍子打我。

這麼一折騰已經是黃昏。天氣不太好，下午還陽光正好，這會就下起了毛毛雨，要是再晚些可能會下大。

麻妞給我一把傘擋雨，我謝過她離開。

走出門後雨勢變大，我準備用靈力把山門關上時我看見遠處有個人影往我這邊跑來，仔細一看……竟是戚歸虹！

戚歸虹冒着雨狂奔而來，我聽見他的哭聲，他被水滑倒在地後上半身爬起來喊我：“哥，哥！帶我玩，我乖乖的，帶我去玩吧！帶我一起走！”

麻妞和令孩兒追了出來，令孩兒舉着傘給麻妞擋雨，麻妞跑到戚歸虹旁要把他扶起來，可惜戚歸虹一個成年男子太重，麻妞根本扶不起來，跟着一起摔倒在地。

“歸虹，起來跟姐姐去玩好不好？姐姐給你撥浪鼓！”

“不要！”戚歸虹把令孩兒遞給麻妞的撥浪鼓打飛到遠處，他爬起來又摔倒，看起來他的腳扭了，“哥…我要哥……哥！”

叔叔推着輪椅定在屋檐下，他朝我揮手，示意我不用管，快些走吧。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想回去把戚歸虹扶起來，可扶起來之後呢？我要花多少時間等他下一次的遺忘？他下一次想起來時他又要如何尋找早已離開的我？

“我會守着家不亂跑，給爹娘請安，去讀書練武，不再給你添麻煩！不要讨厭我！不要死！不要走！不要留下我一個人！哥——！”

“砰！”

山門被靈力關上，叔叔幫我做出選擇。

戚歸虹的聲音變得更大聲，而雨勢也變得更大，雨聲大過戚歸虹的聲音，我轉身往山下走，再也聽不見他的聲音了。

我繃着神經一步一步走，天色越來越暗，風把雨吹進來，刮我一臉水，我的眼睛有些看不清前路。

我好累，我到底在幹什麼……為什麼心裡沒來由的一陣恐慌。

腦海裡閃過一個個片段，一個叫盛的男人，被撞死的戚歸虹，痛哭着叫我别忘了真正的他的謝藍桉，還有像是累積了百年的壓抑的孤寂。

我現在半山腰處走不動道，那份孤寂在冰冷的雨水和漆黑的山道裡愈發濃烈，好似陷入鬼打牆，我走不出也不敢走出這黑暗之地。

前方突然有一團光亮，離我越來越近，從小小的一粒米變成拳頭大小。謝藍桉走到我距離我還有三個台階的距離停下，擡頭看我，“怎麼不用術法擋雨？”

“我忘了……”

謝藍桉走到我站着的台階上，用袖子給我擦臉，“忘了就忘了吧，以後我幫你弄。”

我看着謝藍桉，他臉頰上被我打出來的淤青還沒完全消失，再看他手裡的燈籠，我突然說：“我好累，我想回家。”

“你家在萬浮村哪？還是說你想回逍遙門？”

謝藍桉不太理解我的話，依舊沒有過問我說這話的緣由。

“我萬浮村的家沒了，逍遙門是宗門，不算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家。”

“那怎麼辦？”

“我不知道。”

我突然有一種沖動，而我并不想反抗它，我覺得它很好，于是我低下頭親在謝藍桉的嘴角，看見他睜大的眼睛有些顫抖。

“你找個家，帶我回去，好不好？”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