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長老來找我問過事情的因果,我不願說他也沒多問,難得他那麼會看氣氛一次。
路安染被黃長老禁足在流珂宗半年,這半年裡我無所事事專心修煉但并沒有進步多少。
我資質太差,哪怕有師兄這樣的強者指導我依舊不得要領,雖然他的眼神一直冷靜,但我總能從自己幻想中看出他眼裡的失望。
而在這半年裡我沒聽到過一點關于謝藍桉的話題,也沒有見過他一面。
他沒有像我想象中的那樣上門來找我麻煩,他就像是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一樣,無人在意,無人記得。
這可不是在說明我想念他或者是可憐他!
平靜的風,寂靜的環境,還有清新的沒有火藥味和灰塵味的空氣我是有多久沒有感受到了?好像也就三年左右吧。
沒有他們的日子居然是這麼平淡的,感覺還不賴……或許吧。
半年後的冬天,路安染的禁足也結束了,但我還是沒能見到她。
她真正踏上了漫漫修仙路,從早到晚的修煉和曆練,她每天不是在秘境裡就是在去秘境的路上。
路安染和我通過一次信,她說流珂宗因為派系内鬥現今宗門内并不太平,自己被迫卷入其中,若不盡快提高修為她很可能死在内鬥中。
“别擔心,我會活着變強,不會任人欺負也不會居高臨下。我可是誰啊?我可是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傾國傾城又舉世無雙的天才黃長老親傳弟子,到時候我罩着你。”
她在信中的結尾是這麼說的。
十幾年後,我停留在築基期。
路安染結束曆練以金丹期的修為重回流珂宗成為流珂宗掌門和黃長老兩位高手的親傳弟子。
同時謝藍桉的消息突然間傳遍五湖四海,說萬天宗 掌門獨子謝藍桉身體恢複康健,測出冰水雙靈根,修為直沖元嬰期,進步神速,是修仙界又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
我獨自一人坐在房中坐榻上擦拭我的劍,腦子裡什麼都沒想,手上的帕子在劍身上一回去二回來,回過神來竟從早上擦到了正午。
說不在意和曾經朋友之間落差是假的,我是凡人,一個有七情六欲會羨慕會嫉妒的凡人,一個不應該以平凡天資出現在修仙界第一宗門逍遙門的普通凡人。
我其實并不太傷心,很快就平複好了心情……大概吧,雖說日後我還是會偶爾重現今日的悲傷。
原來當年譚長老說的修道會嫉妒是有原因的。
我這般資質若不是有師兄護着早就該被請退出逍遙門了。
我問師兄你為什麼這麼護着我,你帶着我一個不得期望的師弟隻會有辱你的名聲。
師兄說:“我來不及護你的家鄉,護你一人也好。”
“你在可憐我嗎?”
“是,也不是,你入仙門後回不了凡塵,你和凡人已經有了差距。”
無論是從認知閱曆還是見識上我都無法和凡人比較,可我也無法和天才如雲的逍遙門那些弟子們比較,我夾在中間,左右不得門道。
譚長老當年說的也對,我不能修仙,隻能修道,去修那在這亂世中沒什麼用慈悲之心,它不能保護我,給不了我安全感。
我終日活在惶恐之中頻繁做噩夢,不敢踏出逍遙門半步。
夢中的我被無屍嘲笑:“就你這乳臭未幹手無縛雞之力的毛頭小子還敢誇下海口來報複我們、保護天下,笑死人了。”
随後我便被它們拖入深淵看見數千數萬張被無屍吃掉的人的臉。
他們全都拼命地擠到我面前,悲痛的臉全部變成嘲笑的臉,讓我的弱小和自卑無法逃離。
我還看到爹娘的臉,他們十分悲傷,說怎麼生了我這麼一個兒子,自己用死換來了我的生,我卻活的這麼狼狽。
每每從噩夢驚醒我必定渾身大汗。
在日複一日的積壓下,我在一日打坐時差點走火入魔,無屍毒液複發,強行壓制後我吐出一口鮮血昏迷過去。
失去意識前我意識到:道心不穩,我的修道路恐怕也要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