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铿——”
鐵器碰撞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我猛地側過頭,夢娘手裡的匕首從我面前劃過,而後咣當一聲跌落在地。
失控的人沒有理智,電光火石之間我擡起胳膊反握啞郎送我的短匕去擋。
咣當,是撞到桌子上的聲音,與之而來的還有夢娘的一聲痛呼。
我下意識轉頭,大門四開,眼前出現一個其貌不揚的男子,他身上穿着的……是官制衣服。
不待我說話,他便疾步過來用方才打落夢娘匕首的飛镖為我割開還沒有被我解下的腹部與腳上的麻繩,“你——”他扶我起來,眼裡透露三兩深沉的目光。
“多謝大人,我沒事。”我按了按手腕,“大人怎麼在此處?”
明止山也不該巡邏到這裡吧?
他沒有回答,回手将手裡的飛镖插進了意欲再行不軌的夢娘的手心裡。
“啊!”
我瞥了眼夢娘被紮進桌上的手,以及她慘白的臉,沒有多言。
“怎麼會沒事。”他的聲音是最為普通的音色,我甚至能從記憶裡尋到在望都大街上同他相仿的聲音,隻是此刻不知為何有了滔天的怒火也有無盡的自責,“怪我沒有早點來。”
我微動眼眸,不及說什麼,頰邊有一隻與他平凡的臉毫不相稱的修長的手掌,他膽怯似的用指腹碰了一下,“疼不疼?”
臉頰上有一絲柔軟的觸感,極快極輕,我這才恍然想起我的臉上被夢娘劃了一刀還挨了一個耳光。想來此刻我的臉上有血絲也有掌痕,應該很是狼狽。
先前被掌掴的熱意在我的左臉上升騰起來,我用冰冷的手背觸了一下,然後搖搖頭,“還好。”話雖如此,我還是用手捂在臉上給受了點傷的臉降溫。
想起身去看夢娘的情況時,手腕被他捉了去。他拿下我放于臉上的手,從懷中掏出一瓷白的藥瓶,“我給你搽一下。”
他說着取了瓶塞,比例勻稱的食指探進瓶口,一勾一挑挖出皦玉的藥膏。
他垂落的眸眼打落在我的左臉上,我的下颌被他用尾指與無名指托起,他用食指在我頰上勾勒,清涼的藥膏熄了不久前被我遺忘地火辣的痛感。
“煥膚膏①。”他輕柔而小心的擦拭着,“不會留疤的。”他眼瞳漂移了一下。
是在安慰我嗎?
他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神情很專注。仿若為我療傷才是他當前最為重要的事情。
我與他之間的距離太近,更不論他似撫似拂的手指。
可他太過正直,暧昧不存在他救我的話本裡。
不過還是有些許不自在,大約是很少有人為我如此擦藥。未若他,也不曾有過。
“好了。”他将瓶塞蓋上,揣進袖袋的動作頓住,轉而将這瓶千金難買的煥膚膏塞到我手上,“給你,之後再搽。”
面上冰冰涼涼,我低頭看了眼手心裡的瓷瓶,對他展顔一笑,“多謝大人。”
他擡手碰了碰鼻尖,“沒事。”倏而轉頭走向夢娘。
咔嚓,他幹脆利落的拔掉插在夢娘手心裡的飛镖,“步繼近些年人口失蹤頻發,起初并不打眼,疑是争吵後離家遠去,前不久有婦人報案後又有幾人來府衙,立案後尋了些蛛絲馬迹,一路摸向明止山。”
他慢條斯理的回答着我先前問他的問題,一隻手不由分說地擒住夢娘欲開口的脖頸。
我将瓷瓶收起來,挑起短匕走到他身前,發現他的目光盯在夢娘的臉上。
“确實如此,”我探尋不到别的線索,隻好将夢娘先前與我說的娓娓道來,隻隐去了關于天衍族的相關事宜。
不過這并不肖我刻意去隐,天衍族有對谛聽族隐瞞身世的禁制,即便是眼前沒有理智與人性的夢娘,也不必擔心說出不必要的話來。
隻是眼前這人,我還未瞧出是谛聽族還是帝佑氏。畢竟,帝佑氏額間的印記可以用别的法子隐去。
“原來如此。”他對我說的話好像很溫柔,可夢娘脖頸的手卻越箍越緊,眼見着夢娘眼白上翻血色盡無,我伸手握在他的腕上。
“大人,你——”我歎息,接受他眼中無言的關切問詢,難道這就是犯人與受害者之間天差地别的待遇嗎?
“你快要把她勒死了。”
他松了手,我也松開握他腕的手。
甫一松開,夢娘便失了支撐般軟趴趴的癱倒在地上,她狼狽的大口喘着粗氣咳嗽,先前慘白的臉上因為這陣排山倒海的咳嗽,而将整個臉部染上了血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