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他變成一個不那麼像他自己的……瘋子。
此時,看着眼前哭得泣不成聲的女孩,權律深緩緩擡起手臂,對着她伸出手。
“别怕。”
當時的他是這樣說的。
“母親将你帶回權家,你就是權家人,所以,你放心,往後誰也不能把你趕走。”
權律深一字一句,低沉的聲音如同不容置疑的保證。
對于此時的溫念而言,眼前的男人就如同天神降臨,身形無比偉岸,頭頂環繞着聖光。
他就是天神,救苦救難的天神,悲憫又仁慈。
他向着她伸出手,輕而易舉便将她從絕望的恐懼中拉出,給予她新生的希望。
當時溫念哭得好傷心啊。
豆大的眼淚如珠子般一滴接着一滴的滾出,連成線,順着蒼白的臉頰簌簌而下。
朦胧淚眼中,她第一次鼓起勇氣,就像一隻被打濕了羽毛的小鳥,徑直撲到權律深懷裡。
女孩從沒有這麼大膽過,權律深明顯愣了下。
一向泰山壓頂也面不改色的男人,此刻也不由自主柔和了眉眼。
片刻後,緩緩擡起手臂,輕輕攬住她的肩……
……
她将他抱得好緊,細弱的手臂緊緊扯着他的衣擺,就像是溺水之人,抱住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
女孩的身體無比嬌軟,柔嫩的觸感,淡雅的香氣萦繞在鼻端,也讓男人心中生出些莫名的情緒。
難以形容的感覺,就像是一根羽毛在心口掃過,刺撓刺撓的,還帶着陣陣戰栗。
他的嗓子有些癢,煙瘾犯了。
權律深有煙瘾,這件事的确有些令人驚訝,卻并非難以理解。
生活很累,壓力也大,活着無趣,總需要一個抒發口。
就算沒有煙,也要有些别的東西,比如酒,比如咖啡,比如手機。
所有人隻能看到他作為權家家主叱咤風雲的模樣,卻沒有人能感受到他的壓力。
父親意外犧牲,十九歲的少年面對内憂外患,他能做什麼?又該做什麼?
除了強迫自己被迫成熟,還有别的方法嗎?
從曾經的少年意氣,到如今的殺伐果斷,這其中經曆了多少痛苦?
可是不管那些一路跟随他出生入死的下屬,甚至唯二的血親,沒有誰能真正理解他,也沒有誰會真的被他掌控。
于是他的心也缺了一塊。
始終空蕩蕩的,摸不着邊際。
權律深是強大的,所以他從來不會畏懼這些。
可他也是個人。
是人就有弱點,就有感情。
難以形容的感覺,那種微妙的吸引力,就好像……心髒空出來的部分被填滿一樣。
柔弱的女孩,就像是他的煙瘾,可以輕而易舉的掌控。無論生死還是靈魂,被他吸入肺腑,填滿他空出來的空缺。
……
權律深的保證,溫念信了。
怎麼能不信呢?
這可是權律深,權家家主,四大家族當之無愧的掌門人。
這樣的男人,碾死她就跟碾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
而他給予的承諾,自然也重如泰山。
那天晚上,溫念是緊緊握着那兩顆糖入睡的。
就連睡着的時候,夢裡都盈滿了濕潤氤氲的的水汽。
她本以為,有了權律深的話,日子便可以繼續這樣安穩的過下去。
她可以伏低做小,也不在乎權珍珍的冷眼,她始終堅信,隻要足夠努力,就總有一天可以赢得權珍珍的認可與接納,
——卻唯獨低估了一個大小姐的嫉妒心。
是啊,權珍珍當然是有嫉妒心的,并且很強烈。
這世上的感情,并非隻有愛情有獨占欲,在某些時候,親情與友情的嫉妒心反而更強。
特别是像權珍珍這種人,從小順風順水長大,被父母親人嬌寵着長大,從未受過委屈,集萬千寵愛于一身。
她沒有吃過苦,自然無法忍耐半分委屈。
她深知自己如今所擁有的一切,都是因為母親與哥哥,也因此,将他們的寵愛看得極重。
所以,偶然闖入這個家裡的溫念,也就成了她的眼中釘,肉中刺。
你憑什麼住在我的家裡?
你憑什麼成為我的替身?
在我不在的這段日子,就是你一直在陪着母親?
你想做什麼?想要取代我嗎?想要搶走我的媽媽和哥哥?
權珍珍的心裡像是有一團火在燒,看着溫念小心翼翼,滿臉讨好的模樣,就覺得格外刺眼,心髒像是被一雙無形的手緊緊揪住,憤怒又不安。
所以,不行啊,一定要趕她走。
一山不能容二虎,她們的身份從一開始就是對立的,注定無法成為朋友。
哪怕溫念什麼都不做,但她的存在,對于權珍珍而言就是威脅,是傷害。
趴伏在莫銀芝的懷裡,權珍珍暗自握緊拳頭,下定決心,
她一定要将溫念趕走。
于是,幾天後,好不容易才重新返回權家的權珍珍,再一次失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