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大少爺出馬,自然是聲勢浩大。
放了學後,就由一群小弟跟着,十幾個人浩浩蕩蕩的向着灰影巷行進。
事實上,這群從小出生在貴族世家,家境優渥的少年,還從來沒有去過那種地方。
貧民窟?
那是一個隻會出現在新聞中的詞。
貧窮,混亂,疾病,災禍,隔段時間就要鬧出點事來,卻無人真正在意。
大部分人,包括封烈的父親封啟甯,或是蘇家老爺子這樣的高級政要在内,都僅僅将這些視為城市邊緣不可避免的陰暗面,像是帝國因病生出的瘡疤,令人厭煩,卻總是無法根除。
是以,當他們從空中望見縱橫交錯,鱗次栉比,與繁華都市截然不同,仿佛無邊無際的矮小破爛房屋時,心中不是不震撼的。
“原來,華宇城還有這樣的地方……”吳垠有些驚訝的感慨。
“是呀,真沒想到,就像是另外的世界。”方譚也久久回不過神。
“哇,這種房子真的是給人住的嗎?比我們家的狗窩都不如。”
另一位嬌氣的小少爺滿眼嫌棄的上下掃視,總覺得空氣中有股說不出的黴味,從落地開始便始終捂着鼻子。
令一個少爺倒是挺有浪漫氣息,覺得這些房子堆疊在一起還挺有特點,要是畫成畫肯定好看,比那些一闆一眼的高樓大廈有趣多了。
幾個人新奇的議論紛紛,就像是春遊一樣滿眼新奇。
這麼多人中,也就隻有封烈始終沒有說話。
男人面無表情闆着臉,目光沉重,氣壓頗低,方譚不明所以,悄悄湊到吳垠身邊問:“封少這是怎麼了,剛剛心情還不挺好,怎麼突然就生氣了?”
“我怎麼知道?也許是心疼了吧。”
“心疼?心疼誰?溫念?可封少不是才跟蘇大小姐訂了婚。”
“……”
吳垠無語的沒回答,心說你這小子笨成這樣也是沒誰,難怪平常不受封少待見。
封烈的低氣壓如此明顯,就連方譚這種一貫遲鈍的都看出來了,更别說其他人。
衆人慢慢停止了議論,不敢再造次。漸漸的,安靜的小巷裡隻剩下幾人沉重的腳步聲,以及偶爾從破舊的房屋内傳來的咳嗽聲和孩子的啼哭聲。
小巷的道路狹窄而曲折,随着越走越深,眼前的景象也越來越令人心酸。
房屋大部分是用破舊木闆和鐵皮搭建的,有的有窗戶,有的幹脆連窗戶都沒,整間屋子黑洞洞的。
不時有穿着破舊衣裳的小孩光着腳丫從門縫或是破敗的籬笆後偷偷探出頭來,好奇的盯着這些一看就非同凡響的外來者。
但往往很快就會被他們的父母捂着嘴巴拖回去——封烈幾人一看就是天賦者,這樣的大人物他們可惹不起,要是一不小心丢了命,真就連說理的地方都沒有,隻能自認倒黴。
小巷的地面坑窪不平,積滿了不少沒幹的雨水,形成一個個小水窪,倒映着灰蒙蒙的天空和四周破敗的景象。
偶爾一陣風吹過,卷起地上的枯葉和塑料袋,發出沙沙的響聲,更添了幾分蕭瑟之感。
封烈的目光落在石屋長滿青苔的牆壁上,那上面布滿了裂縫,像是随時可能倒塌,鹌鹑就住在這樣的環境中?
隻是這樣想着,心中就一陣刺痛,說不出的難受。
“吳垠,你去打聽一下,溫念的家在哪!”
灰影巷作為華宇城最大的貧民窟之一,面積極大,其中錯綜複雜的小巷如迷宮般,蜿蜒曲折,封烈幾人從沒來過這裡,繞了幾圈,也沒找到正确的路。
期間,封烈也不知是踩到了什麼,黏唧唧臭烘烘的一團,像是狗屎一樣的東西,頓時惡心得不得了,加上心裡本來就難受,當下就發了火。
“哦,好!好的,封少,我這就去!”
吳垠人機靈,也會辦事,見封烈心情不好,當下招呼幾個兄弟四下去問。
他長得面善,又能說會道,随手掏出幾塊糖果就哄得一個膽大的小朋友願意給他們帶路。
孩子的家長渾身僵硬的在後面看着,想要阻止卻不敢上前,望着幾人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什麼洪水猛獸,吓得嘴唇都在哆嗦。
“我長得有這麼可怕嗎?”
封烈分外不爽,闆着臉,眉毛擰起,個頭又高,身闆又壯,滿身桀骜之氣怎麼看都不像什麼好人。别說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泥巴種,就連吳垠見着都心慌。
但他當然不會跟封烈說實話了,當下揚起笑臉,脫口而出就是谄媚的贊美:“封少您玉樹臨風,英姿勃發,怎麼會可怕?是那些泥巴種沒見識,從沒見過您這樣滿身貴氣的人,當然被您的氣勢震懾住了!”
這話說得就讓人舒坦,要不說吳垠會來事呢,一個小家族出身的B級戰力,愣是憑借着這張巧嘴混成封烈身邊第一人,靠着這層關系,就連自己的家族也跟着水漲船高,占了不知道多少好處。
不過話是這麼說的,但等終于真的找到溫念家,封烈又開始猶豫起來。
有種很奇怪的,類似近鄉情怯的感覺。
之前的他從未想過了解溫念的過去,可實話實說,今天臨時興起的灰影巷之行,也的确給他造成了不少沖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