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嗐,坊間傳聞賢婿龍章鳳姿,如今一見果真品貌過人,咱們姝兒還真是有福氣啊。”徐小娘笑着,竟是絲毫沒聽懂岑祁話中的意思。
話音落下,周遭靜了下來。
雲姝冷眼看着徐小娘,心中有憤怒也有鄙夷。
方才岑祁并未主動提起這個徐小娘,已是在給雲睦留臉面了,誰知徐小娘一個妾室無人傳召竟堂而皇之出現在此,還如此大言不慚稱岑祁為……婿?慣會往自己臉上貼金。
岑祁唇角勾起一抹嗤諷:“我品貌過人?”
“是啊。”徐小娘臉上堆着笑,連連點頭。
“你足不出戶,竟聽了這麼多‘坊間傳聞’,那你可有聽聞,我乃大安人人得而誅之的奸臣?”
岑祁一雙眼平靜地看着她,無波無瀾,更叫人心悸。
這會兒雲睦臉上徹底挂不住了,氣道:“放肆!賢婿也是你能叫的?還不滾回你院子去!”
“老爺?”徐小娘似是被吓到了,肩頭縮了縮,睜大眼看着他,兩眼很快便紅了,瞧着頗為受傷。
從當年在一起,她作為外室便遭盡冷眼,好不容易苦盡甘來,雲姝攀上高枝了這才給了她入府的機會,這麼多年雲睦自覺虧欠于她,從未說過重話,如此厲聲的呵斥,還是第一次。
徐小娘緊咬着牙,不甘心正欲再開口說什麼,便被岑祁那清冽的嗓音打斷。
“如此不懂規矩,難道不應當責罰?”
雲睦臉色僵了僵,難看道:“那便聽大人的,禁足一個月。”
話音落下,幾名下人便上前将不甘心的徐小娘給帶走了。
雲睦歎了口氣,扯着嘴角笑了笑:“這婦人,不懂事,大人見諒。”
聽言,雲姝冷笑一聲:“父親這心眼還真是偏,一句不懂事便輕輕揭過了。”
“雲姝!”雲睦緊繃着臉,此時已是半分也笑不出來,“那是你庶母,你母親就是這麼教導你的?!”
一旁的林清然聽了,臉色白了幾分,面如死灰般咳了兩聲。
“老爺,姝兒不是這個意思……”
雲姝蹙眉看向林清然,滿眼擔憂:“娘,您不必為我說話。”
“我從未承認過這個庶母。”雲姝紅着眼站起身,定定地望着這個昔日慈愛的父親。
他如今面容扭曲面目可憎,令她忽然覺得很悲涼:“女兒身體不适,出去透透氣。”
說罷,她直接轉身走開。
雲睦隻得咬牙瞪着她的背影。
這麼些年,他培養雲姝格外用心,這個閨女也甚合他意,被他教導得溫柔乖巧,不谙世事。
可她現在面對他,就像是渾身帶刺,絲毫不給他留臉面,竟敢當衆忤逆他。
真是反了天了!
岑祁冷眼看着這一切:“雲大人好大的官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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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姝沒再去管前廳的事兒,她到了池邊的亭子坐下,垂着眼盯着池面,思緒流轉。
今日岑祁還在此處呢,雲睦便能如此維護徐小娘,那之前呢?徐小娘瞧着本就不是個安分的主兒,若跟母親起了沖突,雲睦幫誰,又護誰?
她不敢想,自己不在家中的時候,林清然受了多少委屈。
朝顔跟在她身側靜靜站着,半晌才道:“夫人莫哭,這不是讓親者痛仇者快嗎?”
“是啊,這徐小娘在府中定是耀武揚威的,如此,我娘怎能過得好?”雲姝擦了擦濕漉漉的眼尾,“我無事,就是心煩,我擔心娘。”
“夫人……”朝顔似是想說什麼,欲言又止的,又忽然轉身,“見過主君。”
雲姝愣了愣,轉過頭,便見岑祁不知何時在身後站定。
“夫君?”雲姝濕漉漉的睫毛顫了顫,忙站起身規規矩矩行禮。
岑祁隻是靜靜看着她,片刻才道:“我方才說過你爹了,他不敢太過放肆的。”
“這到底是妾身的家務事,夫君貿然出面會不會不太好……”
岑祁眉梢一挑:“你的家務事?”
“嗯?”雲姝不明所以地擡頭瞧他,眼眶微紅,瞧着格外可憐。
岑祁不知是想到了什麼,眸色暗了幾分:“你我婚事乃聖上欽定,你的家務事,于情于理,也是我的家務事,旁人置喙不得。”
話音落下,雲姝張了張嘴,望着他的神色帶上些許茫然。
在那麼一瞬間的失神後,她隻覺鼻尖一酸,低下頭,眼淚再也抑制不住從眼眶湧出。
她就知曉,她并不會看錯人。
若岑祁是個徹頭徹尾的壞人,前幾年還是白身之時便不會那般幫她。
他同外界傳言的終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