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姝緊咬着牙,拼命回想着昨夜的情形,她記得自己在蘭隅房等了許久,而後見到了岑祁,岑祁說她爹無礙,再然後呢?
她記不清了,怎麼會記不清了……
饒是如此,眼下的情形和随意丢在榻下的衣裳也足以說明一切。
雲姝紅了眼,可也來不及多想,心裡隻有一個念頭。
穿好衣裳,戴好帏帽,離開此處。
她收拾好自己推開門,外邊兒的衛钏似是被她吵醒了,站起了身,看向她的眼神似乎帶着點兒别的什麼。
“雲姑娘。”
雲姝輕抿着唇,并未看他,隻微微颔首便快步走開。
一路到雲府回了自己的院落,雲姝才松了一口氣。
朝顔許是一夜沒合眼,聽見響動就跑了過來:“姑娘,您怎麼才回來?”
雲姝垂着眼進了屋,朝顔跟了過來,卻被她攔住了:“朝顔,你去休息吧,我無事,我想一個人待會兒。”
她的語氣聽着很是疲憊,讓人放心不下。
朝顔遲疑片刻,道:“那奴婢在門外守着,姑娘有事兒喚一聲便好。”
“嗯。”雲姝沒再多言,待朝顔離開帶上了門,她緊繃着的身子才微微放松。
她在原地站了片刻,伸手取下了帷帽,擡腳坐到了梳妝台前。
銅鏡中那張臉還是那麼幹淨,似白色杜鵑花,可從她衣領露出的脖頸,能瞧見點點紅痕。
她死死盯着鏡中那紅痕,眼眶通紅,那雙眸子瞧着濕漉漉的,淚止不住的流。
或許父親是真的無礙,或許是岑祁暗中幫了忙。
可他怎會白白幫人?
他那封信,他邀她去如意軒,還不知用何法子下了藥……
岑祁是在收取此事的報酬。
她便是他要的報酬。
聽見屋内的抽泣聲,朝顔終是放心不下,推門跑進來在雲姝身邊蹲下,試圖安撫:“姑娘?”
雲姝擡眼看向她:“我無事,你沒将此事告知我娘吧?”
朝顔輕輕搖頭,眼尖地瞧見了雲姝脖頸上的紅痕。
一夜未歸,歸來時成了這副模樣,她自是明白發生了什麼。
可那人是岑祁,是雲家得罪不起的人。
難道,真就這麼算了?
還未等朝顔想明白,雲姝的聲音便将她的思緒拉了回來:“去幫我備水,我要沐浴,莫要讓我娘察覺出什麼。”
朝顔颔首站起身:“奴婢明白了。”
-
如意軒。
當雲姝離開,衛钏便進了蘭隅房裡守着。
他懷抱着劍,思緒萬千。
他從記事起便跟着岑祁,這還是第一個能跟他主子過夜的姑娘。
不多時,岑祁悠悠轉醒,起身開始自顧自的穿衣。
衛钏湊了上去,試探道:“大人可還記得昨夜的事兒?”
“嗯。”岑祁應了一聲,目光看向桌上放着的那個香爐,“香爐裡燃的香,是紅玉香。”
“紅玉香?”衛钏明顯詫異,“雲姑娘怎麼會拿到這種香?”
“你忘了,邀我來的是戶部侍郎。”岑祁語氣淡淡的,聽不出喜怒。
“恕屬下愚鈍,不知大人何意。”
岑祁撇了他一眼:“侍郎歸尚書管,而戶部尚書李顯是恒王的人。”
話及此處,衛钏似是想到了什麼:“前些時日,咱們的人确有查探到西域之人出入恒王府,故而恒王有這紅玉香并不奇怪。”
“是了,如意軒此事,是我疏忽。”岑祁眼眸微暗,幔帳擋住了從窗縫透進來的光暈,令他整個人置身暗處,神色略顯陰戾。
衛钏若有所思地垂下頭,不由唏噓。
恒王彎彎繞繞通過戶部侍郎請來岑祁,便是想撇開他自己,置身事外,将此事做得神不知鬼不覺。
而紅玉香乃是西域特有的毒香,與普通的迷情香不同,别的迷情香不解,不過是難受幾個時辰,可若中了紅玉香不解,必會爆體而亡。
昨夜岑祁若是離開,他倒可随意尋個女子解毒,他是男子,身側本該有女人,這再正常不過。
可雲姝不行。
她隻有兩條路。
要麼死,要麼失貞。
岑祁已然替她做了選擇。
岑祁這番确實是最優解。
哪怕此事被捅出去,至少,他能護得住她。
衛钏想着,好奇問:“那主子,您現在同雲姑娘是……”
話音落下,岑祁冷冷瞥了他一眼:“此女心思深,豁出命來也要攀上我,尚不知有何圖謀。”
衛钏愣了愣,思索一番:“您的意思是,此事是恒王的安排,雲姑娘投靠了恒王?”
“不确定。”岑祁起身走過去推開了窗,“若當真如此,那前些時日在茶樓的那一場戲,他二人做得當真漂亮。”
“但無論是與不是,昨夜,恒王一定在如意軒。”
衛钏遲疑着,還是問出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可大人,雲姑娘如今……她還有婚約在身,若此事被江家知曉,隻怕她會沒了命。”
“大人可有考慮,給她一個名分?”
名分?
岑祁半眯着眼,望着巷内來往的行人,指尖在窗台上輕點着。
半晌,他才開口道:“你安排人去暗中看着雲姝,若發現她與恒王見面,即刻來報。”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