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本筆記本,居然是上島律多年來作為主刀醫師執刀的手術記錄。
其中起碼有五十多起,被上島美佳标記出了失誤點,小到用錯縫合線,大到切錯血管。
最嚴重的一起,是上島律切除腫瘤時誤觸了主動脈,造成了術中大出血,患者直接死在了手術台上。
如果說大出血算是概率事件,在精密的人體内進行危險的操作本就有可能發生這樣的事情。
可記錄中還有不少記錄完全算得上是醫療事故,上島律居然發生過紗布遺漏在患者體内事情,還不止一次。
被上島美佳着重标記的那一次,患者原本隻是進行一個小小的闌尾切除手術,卻因為二次術後并發症逝世。
【二次手術後,紗布被順利取出,但是兩次手術對造成了較大的身體負荷,術後三天内,患者因術後并發症不幸逝世。】
這本筆記,簡直是上島律的黑曆史大全。
随便發給哪家醫療機構,都能直接讓上島律當場被開除。
“……上島護士,也是個狠人啊……”
看到這本手術記錄本,還有那些在收納包上貼了對應編号的手術刀。
不難猜出,那些手術刀全部都是上島美佳偷偷從手術室裡違規帶出來的。
每一組都對應着一次重大失誤。
術中大出血,超額摘除健康組織,血管未完全縫合……等等等等,每一樣說出去都是一起重大醫療事故。
兩件物證被放在上島律面前後,原本冷靜的兇手沉默了好一會之後,冷笑了起來。
“你們把這些給我看又能說明什麼呢?我一開始就說了,那個女人,完全毀了我的事業與未來,那我要她償命,哪裡說錯了麼?”
“我早就想殺了她了,隻不過這次終于忍不住了而已。”
“一開始,她說記錄手術,好協助我複盤每一場手術,好共同進步。”
“結果我隻是失誤了那麼一次,她在下一次手術開始之前就要念叨我一遍。”
“到後來,幾乎是每一步都要盯着我,當着實習生的面就提醒我哪裡沒做。到底我是醫生還是她是醫生!?”
“一個護士而已,真以為跟着我做了這麼多場手術就什麼都會了麼?每次都偷雞摸狗,把我用過的手術刀偷偷帶出去,我沒有去告發她就已經很好了。居然還說我辜負了她的愛情。什麼愛情,當我傻的麼?她當初選擇嫁給我不就是因為沒得選,科室裡其他教授不是有了老婆就是搭上了二代,隻有我傻,居然覺得同級的護士好拿捏。”
“沒想到我才是被拿捏的那個,呵呵。”
“離婚的時候還拿這個本子出來說事,說什麼在我身上浪費了最好的青春和最多的期待。誰讓她期待了,天天把我當她的後輩教訓,我早就受夠了!”
“我讓她把本子銷毀,把手術刀都處理掉,她不願意,我知道她把這東西藏在這個醫院裡,所以我找了她很多次,也觀察了很多次。好不容易确定了她把東西放在那個等候室的保險箱裡,這女人居然拒絕給我密碼,不管是我許諾給她多少錢,她都不願意。利誘不行,那我隻能選擇武力讓她就範了。”
“沒想到這個瘋女人自己往刀尖上撞,呵呵,她想死,那我就成全她。”
上島律幾乎是破罐子破摔一般,将事情交代得一清二楚。
可圍着監控的警員們卻是面面相觑。
原本以為是蓄意謀殺,結果還是激情殺人,而且被害人自己還往刀尖上送……這也太離譜了。
“他在說謊。”
作為發現關鍵性證據的重要人物,松田陣平也獲得了旁聽審訊的資格。
他幾乎是全程皺眉地聽完了上島律的自白。
在聽得時候,他同時翻完了目暮遞給他的案件記錄。
記錄中寫的明明白白,現場有非常明顯的掙紮痕迹,屍檢報告中也可以看到被害人是先窒息休克再被多出刺傷放血,完全算得上是虐殺。
上島律說上島美佳主動往刀尖上撞才引出了他的殺心,讓他痛下殺手,這與事實相悖。
但上島律的殺人動機,大概率是和這本筆記本有關系。
“能在醫院的監控裡找到這兩人之前吵架的相關監控記錄麼?”
松田陣平想起富澤明日香下午跟他分享的信息,他覺得,事情應該不止是單純的情感糾紛這麼簡單。
“松田,醫院裡沒那麼多監控,就算有,就算保留了半年份的監控錄像,那誰負責在那麼多錄像裡,把這兩人吵架的片段找出來呢?”
目暮警官橫了松田陣平一眼,從事實角度出發,勸他打消這樣不切實際的念頭。
“算了,今天暫且先到這裡,明天聯系一下東帝大看看,也不知道這些醫療事故相關的患者家屬有沒有追究過相關責任人。如果他們還有人在追究的話,或許可以疊加進來,延長一下這家夥的刑期。”
所有人都知道上島律這家夥就是故意殺人。
但他的每一句話都在強調自己是長期壓抑下選擇的沖動犯罪。
無法找到更多決定性證據的前提下,想要讓着家夥承認自己是蓄意謀殺,太難了。
松田陣平皺着眉看着審訊室内冷笑着的上島律,猶豫了好一會之後,看向目暮警官。
“目暮警部,我能申請一次臨時搜查麼,對那間等候室,我有些不太确定的想法,想要去現場再看一眼。”
看着松田陣平非常堅持的神色,目暮警官歎了口氣:“可以,我給你開證明,但是不要打擾到醫院正常運營,需要其他人陪同麼?需要鑒識科協助麼?”
“不用,我就是去看一下,待會就去,我就是對保險箱的位置有些困惑,打算去确認一下。”
“行,我開證明給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