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澤明日香拉過一旁的圓形靠枕,一下子抽掉裡面的枕芯,隻留下空空的枕套。
“就像這個一樣,一點支撐都沒有了,完全隻有殼子還在。”
“你遇到了什麼事情麼?”
被富澤明日香用一種非常擔憂的眼神看着的松田陣平低下頭,不想去接觸那樣的眼神。
這些年,同樣的眼神他看過太多次了,毫無意義。
“我隻是沒能像他一樣幸運罷了,總之,這些和你無關。我大概知道你是因為什麼才會來到這個世界,你這些天有回去過麼?”
“沒有,按你這個意思,你去過那邊不止一次?”
富澤明日香不是那種會刨根問底的人,眼下她更想搞清楚自己到底算是什麼個情況,至于眼前這位松田警官,她暗自把異常在心裡記下,打算如果還得留在這裡待一陣子的話,等有機會的時候她要再去警視廳打聽打聽。
松田陣平不在爆處而是在搜查一科,萩原研二估計也在?到時候去找他問問好了,那家夥比松田好說話多了。
富澤明日香一邊聽着松田陣平給她解釋目前的情況,一邊思考起各種對應方案。
“也就是說,我是那些倒黴鬼中的一個?像我一樣這麼倒黴的大概還有十幾個?理論上來說我隻要安安靜靜地待在這等你說的那個什麼超能力救世主來把我撈回去?”
“大概是這麼個意思。”
松田陣平點頭表示肯定,對富澤明日香能夠如此良好地接受這種異常情況感到欣慰。
他特别怕這位大小姐别像自己記憶力的那樣,什麼事情都有一套自己的想法,解釋之前,他甚至還設想過,若是這位大小姐不管不顧地鬧騰起來,他恐怕得濫用職權将這位大小姐請進臨時收押室好好冷靜幾天。
但是,面對眼前抱着抱枕陷入沉思的富澤明日香,松田陣平内心稍微自我譴責了一下,他因為那些記憶碎片,似乎對這位大小姐有了一些不太好的客觀印象。
“所以說,他也不确定他什麼時候能過來是麼?他有沒有想過我們随時可能在這個世界死掉啊!我過來的那天差點人就淹死在浴缸裡好麼!?齊木楠雄,我怎麼好像聽說過這個名字?這不是X醬的那個親戚麼?!我一回去就要找X醬告狀!”
剛譴責了自己沒幾秒的松田陣平被突然蹦起來捶打抱枕的富澤明日香吓了一跳,差點身子一歪從本就有些歪的軟墊上滑下去,單手在地闆上撐了一把的松田陣平伸了伸手想要去拯救那隻無辜的抱枕,但他又覺得要是救了抱枕怕不是下一秒揮舞的拳頭就要落到自己身上了,猶豫了一秒後他選擇小心翼翼地挪動了一下軟墊,做到距離已經開始吐毛絮的抱枕稍遠一些的位置,心裡暗自摸消了剛剛對自己的那些譴責。
這位大小姐,就是很有一套自己的想法啊!
正常人會在知道罪魁禍首以後的第一反應是去找朋友打根本沒用的小報告麼?
“咳,你要不,先休息一下?說不定你一覺醒來,齊木楠雄就來了呢?再說了,昨晚上你也被迫折騰了那麼久,剛剛回來的路上你就撐不住了吧,乘現在還沒到大部分人開始工作的點,你先抓緊時間睡一會?”
見那隻抱枕已經完全憋了下去,而富澤明日香也終于停下了動作後,松田陣平開口勸說起來。
他其實不是這麼委婉的人,但此刻莫名其妙地求生欲讓他頭一次這麼溫和。
可富澤明日香卻是轉過頭緊緊地盯着他,盯到松田陣平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又低頭打量了自己好一會。
西裝有點皺巴巴的,襯衫領子也不太幹淨,沒打領帶有點邋遢,褲腳也有點髒,但這些好像也不是什麼大問題吧?忙碌了一晚上的警員這副打扮不是很正常麼?
“松田陣平,你到底遇到了什麼事情?這麼好好勸人休息的話從你嘴巴裡說出來我總覺得别扭。反正受了這麼大的刺激我一時半會也睡不着,本來我想去找萩原研二問問的,但現在還是你自己說吧。”
富澤明日香嘴裡猛然蹦出來的人名讓松田陣平整個人都瞬間僵硬了起來。
大家都知道這是他的忌諱,這三年來,除了伊達他們幾個以外的人,都不敢在他面前直接提起這個名字。
而現在,眼前的這位富澤明日香,她在幾天之前還見過活生生的萩原研二,如果他的記憶沒出錯的話,他們還一塊吃了萩原那位女朋友做的大餐,一起吃肉喝酒猜拳打牌,在她眼裡,萩原研二是有色彩的,是動态的,是觸手可及的活人。
松田陣平張了張口,說出了讓富澤明日香沉默的話:“這個世界裡,萩原殉職了,三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