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松田陣平再次醒過來的時候,他依舊是在自己狹小的警察宿舍裡,左手邊依舊是冰冷的牆壁,右手邊超窄的床頭櫃上放着他老舊的翻蓋手機和已經被摁到掉漆的液晶屏鬧鐘。
一點都不遮光的布簾非常勉強地遮着那扇窄窗,織得極其疏松的紋路中漏下清晨的微光,照在除了一個工具箱和一雙拖鞋外什麼都沒有的木地闆上,寒風裹挾着隔壁同事們的動靜從窗戶縫裡鑽了進來,提醒他今天是一個社畜需要去正常上班的工作日。
除了腦海裡留下的那些畫面和殘餘的頭疼外,一切都如往常一般無二。
果然是夢麼?
松田陣平忍不住苦笑了一下,真是,太累了啊。
都累出這種幻覺了。
昨天還在摸公安的配槍,今天就夢見金發大混蛋去做了酒吧侍應生。
真是,他搖了搖頭,試圖把降谷零端着托盤站在面前的畫面從腦海中甩出去。
可惜,那樣的畫面過于好笑,是在甩不出。
他撈起自己的翻蓋手機,翻找到那個昨天剛剛聯系過的号碼,發了一個信息過去。
【我居然夢見你和景老爺去當酒保了,哈哈哈,你們卧底的組織該不會是什麼開了連鎖酒吧的□□吧?】
松田陣平發了這麼一條消息,完全沒想過降谷零會看,畢竟那家夥畢業後每次回消息都得隔上十天半個月。
昨天剛見過,短時間内肯定不會有聯系。
但他并不知道,就像他幾乎是靠着每天都給萩原研二發消息來安撫自己一樣。
降谷零幾乎每天都會查看這個号碼收到的信息,以此來每日提醒自己究竟是為了什麼而選擇了這條道路。
松田陣平更沒想到的是,他的這條消息,和貝爾摩德的消息同時到達。
【聽說,朗姆搞定了一個新的暗線。他的懷疑名單又要增加了,我想早點拿到那份名單,波本,你應該不介意幫我一個小忙?】
同時抵達的信息讓降谷零心髒狂跳,他下意識地覺得有些事情不太對勁。
冷靜下來,Zero,心浮氣躁乃是大忌。,默念着松田陣平贈予他的警言,開始冷靜地分析最近收集到的信息。
自己這邊并沒有出現什麼意外情況,近期内也沒有和線人聯系,組織内其他潛伏的公安似乎都還隻是底層人員,除了Hiro。
Hiro!降谷零的腦海中靈光一閃,糟了,Hiro那邊的情況不對勁。
想到諸伏景光昨天跟他說因為最近組織安排給他的工作變多了,警視廳的上線表示轉移聯系人的難度變大了不少,降谷零的心髒猛地抽搐了一下。
他立刻撥通了諸伏景光的号碼,電話隻響了一聲就被接通,摯友平靜的聲音傳了出來。
“摩西摩西?”
“Hiro,聽着,别說話,現在立刻出發去奧穗町的安全屋,隻有我們兩知道的那個地方!”
諸伏景光皺眉,那個地點是警察廳為降谷零準備的辦公地點,具體位置是系統抽選備選地址後,降谷零再從中挑選了一間,通過正常手續,以一個假身份買了下來。
那個地方的具體地址隻有他和降谷零知道,就連降谷零的直屬上峰和線人,都不知道。
所有的辦公用具和各種加密文件,都是通過正常的快遞和郵政系統,寄送到那棟公寓的管理員手上。
那是一個相當隐蔽的地方。
并且被降谷零設置了相當完備的安保措施,準備了大量的急救藥物和各種裝備。
這是出了什麼事情?要去那裡?
他停下擦拭狙擊槍的手,剛要挂斷電話,就聽見降谷零的聲音繼續從那頭傳來。
“不要挂電話,保持聯系,帶好防身物品,開黑麥的車,到最近的加油站換車,備用車輛的車牌号是1270。”
顯然,這是如果出事就甩鍋給黑麥的意思,諸伏景光皺了皺眉,想到那個在站台喊黑麥大哥的小女孩,閃過一絲不忍。
但很快他就放下了這不該有的情緒,起身收拾起備用彈夾。
一路上他沉默着,隻在換車的時候和降谷零确認了一下車的顔色,并且在下一個加油站又換了另一輛新車,等到了奧穗町的時候,他的交通工具已經換成了一輛共享單車。
“Zero,如果這通電話不是你本人打來的,我甚至會以為你在惡作劇。”
在撬開共享單車的車鎖時,諸伏景光的沉默終于保持不下去了。
貨車車廂也罷,摩托車也好,起碼都是正常的。
但是讓自己随機撬開一輛共享單車這樣的操作……
“抱歉……”
降谷零一邊飛速浏覽着情報組的共享信息平台裡的最新信息,一邊給零組下達各條掃尾指令。
當諸伏景光終于抵達安全屋以後,他松了一口氣,将松田的信息和貝爾摩德發來的消息告知了諸伏景光。
“我現在正在想辦法調查最新的暗線究竟是指哪方面,本來還毫無思緒,但松田的信息和你昨天說的話讓我想起前陣子警視廳連續數次轉移失敗的事情。恐怕,那個暗線,就在警視廳。”
諸伏景光張了張口想要反駁,卻發現他并不能給出任何有力的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