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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Chapter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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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一,愚人節。

對于在職場的溫皎皎來說,這個日子注定不會有驚喜和驚吓,按部就班地上班、開會、吃飯、工作、下班,一切都像是流水線工廠裡設定好的程序一樣枯燥無趣。

晚上七點多時,溫皎皎将手頭工作收尾,站起身穿好西裝外套,跨好包關上燈,準備回家。

公司大樓前的小廣場種了一圈海棠樹,溫皎皎分不清是什麼品種,此時正是含苞待放之時,花蕾紅豔,似胭脂點點。

海棠樹下站着個人,半擡着頭在看花。

張佳樂不說話也不笑的時候,給人的感覺是疏離,甚至是鋒利的,隻從眼神中透出一點淡淡的憂郁。

他仰頭觀海棠,綴滿花朵的枝條恰好遮住他眼睛那處的光。

“你怎麼來啦?”溫皎皎笑着走近,輕輕用手肘撞了一下張佳樂,“我猜,你是在等一位百年難得一見的大美女?”

“是啊,”張佳樂微微轉過頭,看見她就笑,“這位百年難得一遇的大美女,賞臉一起吃頓飯?”

張佳樂一笑,她也就想笑。

“好啊,吃什麼?”溫皎皎問。

“火鍋怎麼樣?”

“好呀,上次給的券正好用掉。”

“怎麼什麼你都說好。”

“就是怎麼都好呀。”

算一算,張佳樂來B市已經快兩個月,而這個賽季剩下的時間也不多了,如果他想要複出,如今正是該和俱樂部接洽的時機。

這麼一想,今天張佳樂突然接她下班的舉動,似乎也有了一絲特别的意味。

溫皎皎不動聲色地觀察着張佳樂的神情,想知道他是特意選在愚人節這天來告别的嗎?

可他還沒開口,她便裝作不知。

火鍋向來是中國人外出聚餐的經典選項,晚七點還是高峰期,店門口大排長龍,店員不得不搬來塑料椅子和瓜子水果招待等候的人們。

張佳樂湊到前面去拿号,回來時無奈道:“A224,前面有将近五十桌呢。”

“等呗,反正晚上又沒事。”溫皎皎踮踮腳,“咦?”

她用手肘撞了撞張佳樂的胳膊:“你看前面那兩個...眼不眼熟?”

“我看看...”張佳樂也擡頭望過去。

在看清那兩人的側臉後,溫皎皎和張佳樂對視一眼,達成某種共識。

店員用擴音器喊着:“A176!A176在不在?”

眼看着那兩個人就要拿着票号走進店裡,溫皎皎一個沖刺從人群中鑽出,湊到兩人中間道:“偉大的治療之神,求帶!”

“我...!”方士謙下意識擡手按了按鴨舌帽,驚恐地看着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腦袋——他還以為是被粉絲認出來了。

“就是啊哥們,拼個桌呗!”張佳樂直接勾住方士謙的脖子。

張佳樂和方士謙關系一直很不錯,同期出道,又同是第七賽季後退役,怎麼不算一種緣分呢?

“傑西卡,拼桌,拜托!”溫皎皎雙手合十。

店員遲疑地看着眼前四人:“客人是一起的嗎?”

火鍋店隻有四人桌和大桌,兩個客人和四個客人對店家來說都無所謂。

王傑希和方士謙此時也認出這兩人是誰,對視一眼,方士謙沒好氣地拍開張佳樂的手,王傑希朝店員點點頭:“嗯,我們四個一起的。”

四個人這才進店入座,王傑希和方士謙坐一側,溫皎皎和張佳樂坐另一側。

“我還沒問呢?她我知道,B市人,張佳樂你為啥在這兒?你們倆這是?”方士謙狐疑地問。

“我來找她和大孫玩的啊!不過大孫今晚有事。”張佳樂回答得理直氣壯,順帶對掃碼菜單的王傑希說:“我要吃毛肚!”

“鴛鴦鍋、鴛鴦鍋,番茄...”溫皎皎和王傑希坐正對面,此時探頭跟王傑希一起點菜:“雪花肥牛、蝦滑、海帶芽,巴沙魚要不要來一份?”

“我都行。”王傑希沒什麼挑剔的,直接按照溫皎皎說的下單。

“來一份呗。”方士謙扭頭道,“肥牛來兩份吧!”

七嘴八舌地點完單,張佳樂反問道:“嘶,我不是記得你出國留學去了嗎?現在都四月了,怎麼還在國内?不會是被踢出來了吧?”

“去你的,當組隊打副本呢還踢出來?”方士謙翻了個白眼:“我還沒開學,不過也快了,四月中旬。這不是臨走前再跟王傑希約一次飯嗎?”

“原來如此,真不好意思,打擾到你的送行宴了。”張佳樂嚴肅道。

“滾。”方士謙可不會覺得張佳樂是真不好意思,轉念又反應過來:“我記得溫皎皎不是也留學去了嗎?現在也還沒開學?不會已經畢業了吧!”

“沒呢,大四,現在算是無課期吧。”溫皎皎托腮,“五月份我還得回學校答辯。”

“哦哦。”方士謙說,“真羨慕啊,我這一開學将是最忙的一個學期,想想都心累。”

話匣子一旦開啟,想合上就難了。方士謙和溫皎皎連去調味碟的時候都你一言我一語地吐槽留學生遇到的各種奇葩事件和刻闆印象。

大學這個話題,王傑希和張佳樂是真插不上話,隻能在旁聽着,偶爾當捧哏應兩聲。

“哦對,你現在還打榮耀嗎?”溫皎皎問。

“我?偶爾玩玩吧。”方士謙答。

“國服還是...?”

“國服和德服——我是說德國服——都有,畢竟現在不互通嘛。”方士謙聳肩,将海帶芽全部丢進鍋裡。

溫皎皎低頭捂臉:“噗咳咳!對不起,誰來救救我的笑點。”

“還玩的聖職系?”王傑希側目。

“我說我玩的狂劍士,你們信嗎?”方士謙問。

“怎麼不信,每個奶媽都有想輸出的心,我懂你。”張佳樂頗為義氣,但想了想又說,“不過張新傑可能還真沒有。”

“我覺得牧師就是最适合他的職業...”溫皎皎邊涮着肥牛邊說。

“雖然肯定能玩兒,但那場面實在有些難以想象啊,張新傑玩流氓或者戰法之類的職業。”張佳樂撈出魚丸。

“暗夜系的職業說不定意外地适合他。”王傑希說。

“聖職轉暗夜?這得是黑化了吧?”方士謙吐槽,眼睛盯着番茄鍋裡最後一塊蝦滑。

“哎呀,那邊那桌小姐姐怎麼總往這邊瞟?是不是微草粉啊?認出你們了?”溫皎皎驚訝道。

方士謙迅速縮起脖子,鬼鬼祟祟朝旁邊看去:“哪桌?我就說王傑希太招搖了吧?大小眼太标志,我讓他戴副墨鏡他也不戴!”

在方士謙轉頭的瞬間,溫皎皎迅速伸出筷子精準夾到蝦滑。

目睹這一切的王傑希和張佳樂:爆手速了。

“靠!不是我說你們玩戰術的...”方士謙一回頭就看見她美滋滋吃下最後一塊蝦滑。

“兵不厭詐呀老方。”溫皎皎晃着小腦袋。

“你剛剛那是猥瑣偷襲,不算不算。”方士謙說。

“上次競技場你打得很好,有時間再約一局吧,還用你的神槍手。”王傑希突然擡眼道。

“什麼競技場?什麼神槍手?”張佳樂不明所以地問。

“我的神槍小号,上次跟他打了一把競技場。”溫皎皎偏頭跟張佳樂說了一嘴,又對王傑希道,“可以啊,我是無所謂啦。”

幾人熱鬧地吃完一頓火鍋,就在店門口分道揚镳。大家也不是十幾歲的高中生,非要膩膩乎乎不肯分别。

張佳樂和溫皎皎沿街邊慢慢走去地鐵站。夜風溫柔,煙火漫漫。

走到地鐵口,兩人就要分開,坐不同的地鐵線路,去往不同的方向。

于是,他們走到路燈下便默契地停步,地鐵口人來人往,沒人會在意兩個在燈下駐足的人。

張佳樂深吸一口氣,說:“我要走了,明天的高鐵。”

“你不會要說‘我在職業賽場等你回來’這種話吧?”溫皎皎笑道。

“既然被你猜到,那我肯定不說了。”張佳樂嘟囔。

“你要去霸圖?”

“你怎麼知道?”張佳樂驚訝。

這種複出或者轉會的消息屬于敏感信息,提前洩露的話很有可能會對合約産生各種各樣影響。

當然,張佳樂不認為溫皎皎是那種販賣信息謀利的人,但他從未跟她提及霸圖的事。别說霸圖了,他們在一起時甚至很少提起榮耀。

“我問過張新傑了。”溫皎皎說。

“他居然告訴你了?”張佳樂依舊驚訝。

“愚人節快樂,所以你果然是要去霸圖。”溫皎皎又笑。

“好啊你,詐我!”張佳樂假裝生氣,兩秒就破了功,好奇道,“你是怎麼猜出來的?”

“看似聯盟二十支隊伍,但選項其實并沒有那麼多。你要離開B市,說明不是微草;藍雨已經是成熟的雙核心戰隊,你加入進去,可發揮的餘地有限,我想你應該不會選藍雨;

至于輪回,他們的戰隊構成缺少機動性,一旦王牌周澤楷受限,團隊賽就很受牽制,當然我是按照季後賽的強度來說的。可看輪回俱樂部今年的宣傳造勢,他們自己似乎很滿意這種陣容,不知道是對自己的實力太過自信,還是當局者迷...所以我想他們應該沒有挖人的打算。”

“所以隻剩下霸圖...”張佳樂垂眸,“為什麼全是今年發揮最好的幾家,為什麼不會是别的戰隊,或者我重回百花呢?”

明明是張佳樂自己的事,他卻問個不停。

溫皎皎有些奇怪地看着他,理所應當地說:“因為你想拿冠軍啊!”

因為想拿冠軍啊!

如此順理成章的答案,張佳樂卻有種松了口氣的感覺。

溫皎皎看着他的神情變化,牽起他的手用力握了一下,很快松開。

她什麼也沒說。

張佳樂也很慶幸她此時什麼也沒說。

兩人靜靜沐浴在橘黃色的燈光下,影子短短的兩截。

過了一會兒,張佳樂笑道:“我會拿到的,冠軍!”

“冠軍,我也想再拿一個呢!”溫皎皎也笑。

“那你可得盡快回來了。”張佳樂說。

“告别的話都說完了,你先進地鐵口吧。”溫皎皎說。

張佳樂也不推辭,轉身走出好幾米,在進地鐵口前卻突然側身朝她比了個标志性的手槍手勢。

舉起,開槍,砰!

溫皎皎在燈下朝他揮了揮手,張佳樂這次沒再停留回頭,徑直走進地鐵站。

溫皎皎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拿出手機翻了翻企鵝聊天列表,沒點進任何一個對話框,又收了起來。

她也走入地鐵站口。

... ...

兩天後,工作事畢。

“我這兩天要去一趟H市,有要緊的事就給我打電話,不要緊的就先壓着等我回來再說吧。”溫皎皎一邊穿外套,一邊對秘書小桃說道。

“好的,您放心吧。”小桃笑道。

“嗯,那再見。你也快點下班吧,等會路上可堵了。”

“我手頭還剩個小尾巴,兩分鐘就結束了。我做完就下班。”小桃應道。

“那我先走啦,你走的時候記得關燈。”溫皎皎揮了揮手,離開辦公室。

她徑直去地下停車場開車回家,簡單吃了點晚飯,拎上輕型行李箱立刻奔赴機場。

候機室裡,溫皎皎坐在椅子上查看手機消息。

蘇沐橙:你定的酒店還是上次那家嗎?

“是啊是啊,那家酒店離嘉世還有網吧很近嘛!”溫皎皎回複。

“咦?你到機場了嗎?”蘇沐橙大概恰好在線,看到了消息。

“嗯,剛到。運氣不錯,飛機應該能準點哦。”

“大概什麼時候到呀?我去接你!”

“晚上九點一刻。”

“OK。”

落地時天早已黑了,溫皎皎和蘇沐橙在機場來了一個大大的熊抱,手挽手坐上出租車直接抵達酒店。

溫皎皎來H市的時候,蘇沐橙向來跟她一起住酒店。兩人洗漱完又頭挨着擠在一個被子裡看了兩集電視劇,這才互道晚安後沉沉睡去。

翌日兩人起了個大早,溫皎皎還幫蘇沐橙僞裝一番,戴上大墨鏡,頭頂棒球帽,穿得青春靓麗,很俏皮活潑。

溫皎皎也配合着穿着over size的衛衣外套,牛仔褲鴨舌帽一身配齊。兩人挽着胳膊在七點半準時來到網吧門口。

葉修已經在門口站着,看樣子是等了一小會兒。身旁是陳果,正擡手向她倆打招呼。

得知陳果也是去南山公墓,溫皎皎和蘇沐橙都沒有追問,大家攔了輛車後就朝着公墓而去了。

上次齊聚是新年長假,四人一起打遊戲、吃飯、看煙花,輕松快樂得很。今日的氣氛卻有些沉重,車上很是安靜,隻有溫皎皎和蘇沐橙偶爾輕聲低語着什麼。

清潔明淨,謂之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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