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學哪裡是想學就學的，A大的數學系就更不必說了，招的都不是人類
理是這麼個理，但許盼一說完，心頭猛跳，還是驚訝自己竟然順口說出了這樣的話。
在場的人裡，可能隻有潘笑文重重點頭表示贊成：“數學有什麼前途，你搞一輩子研究能賺幾個錢，倒不如學學商科，以後家裡還有點底子可以管管，你要學藝術……”他沒有把話說得很明白，但大家心裡都很清楚，以潘笑文在圈裡的地位和影響力，砸幾部電視電影給他還是沒問題的。
這倒是叫許盼一心裡更内疚了，怕不是自己一句話摧毀了少年熱烈的夢想，尤其是潘黎不聽他爸說話，扭頭繼續和自己抱怨：“你也是這樣被迫出來賺錢的嗎？”
許盼一無言以對。
潘笑文感到好笑：“你這什麼問題，賺錢就是賺錢，哪有什麼被迫，這個圈子裡，強買強賣都是資源。”
潘黎聽得煩，要不是在錄節目，他隻想當場甩臉色走人，他根本就不贊成他爸趁退休前把他帶出來露臉的計劃，這根本不尊重他的夢想和人生。
他不接話不搭腔，又往許盼一面前湊了湊，聊起别的話題來，都是這個年紀男孩子喜歡會聊的ACG和二次元。
潘笑文支着耳朵，聽完又沒法不往心裡去，絮絮叨叨地說他每天搞些沒用的手辦和模型。
潘黎忍無可忍，大聲說：“那你還影響了我參加暑期數學夏令營呢！”
其餘嘉賓也注意到父子倆的劍拔弩張，連導演組都急得過來問情況，許盼一和倪約一個勸一個，先安撫住。
潘黎拉着許盼一換到另一條長椅上：“你評評理，他就是控制欲強，試圖操控我的人生，想讓我當演員，下輩子吧！”
潘笑文有苦說不出，拉着倪約，捶胸頓足：“你看看，現在的孩子，嘿！我這是控制他嗎，我這是父母為子之計較深遠，希望他以後過得好，你們都知道，現在社會上掙兩個錢多困難，他媽媽招生活助理，開工資八千，覺得太辛苦想再開高一點，經紀人說，再壓低一點到五千，都有的是人搶着幹。”
兩個人說着，隔着老遠又差點吵起來，還好華思敏和萬瑩他們也跟聲勸架，才把局勢控制住，程研順勢說自己給大家唱首歌，表演個節目，潘黎再是不爽，也還是禮貌地坐下來。
程研有備而來，華思敏打趣他：“敢情你是來打歌的！”
“請你作為第一個欣賞的觀衆，夠不夠分量？”
他挑了一首專輯主打，來之前早就跟節目組都說好了，詞條#程研綜藝首唱已經準備好造勢的水軍，熱搜蓄勢待發。
網上雖有皇族的傳言，但奈何沒有鐵證，捶不死他，外加他這曲子編曲不算太差，當場吉他加伴奏，近乎清場，卻好聽到有讓人安靜下來的魅力，嘉賓們不管對流行樂感不感興趣的，此刻都很捧場，便是不怎麼說話，一直神遊天外的江寶倩，也抱着膝蓋團坐着，被歌聲吸引。
隻有許盼一，臉色越來越差。
倪約注意到他的異常，替他拉了拉衣服：“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跟節目組說一聲，先去休息，實在不行，前采也推遲到明早。”
許盼一隻是搖了搖頭，過了會冷不丁問：“你覺得好聽嗎？”
倪約總覺得他神色不對，微微蹙眉，但還是如實回話：“很好聽。”
許盼一笑了一下，猛地站了起來，就在倪約以為他聽從自己的建議，要回去休息的時候，他突然開始積極硬誇，比華思敏這個專業氣氛組還要專業：“好聽！真好聽！是新歌嗎？全開麥這唱得太穩了吧！不愧是專業的，要是在萬人演唱會現場，效果氛圍一定更好！這不得再上個音綜，就那個水果台的，叫什麼……”
華思敏接話：“《唱響》。”
許盼一點頭：“對，就是這個。”
《唱響》可是全國最好的一檔音樂綜藝，非大師級的人不能上，能上去都是專業實力得到認可的，程研畢竟出道不久，聽他這麼誇，一時有些飄，尤其是連房松都沒有出來指摘他音樂上的錯漏而含笑着頻頻點頭，他心裡不自覺膨脹且得意：“是，是新歌，詞曲都是我寫的。”
為了更好展現自己，程研迫不及待又開始撥弦：“那我就獻醜，再給大家即興創作一首。”
這一曲，要比剛才那一曲感情更為豐富，萬瑩是最先抹眼淚的，華思敏和江寶倩緊随其後，房松本來靠在椅子上，不禁坐直身體，連倪約也有些怔怔的，像是入戲太深，隻有許盼一，從頭到尾，眼底都清明無比。
在無人察覺時，他輕輕牽動嘴角，露出戲谑的冷笑。
激烈的掌聲中，程研風光無限，他想，這一期節目，怎麼着自己也能上兩輪熱搜，搞幾個高光，等他發了專輯，再随便得個房松的背書，就能證明自己的實力，再沒有人能拿皇族的事情來對他指指點點，這倒是叫他比之前經紀人告知他，一切已經談妥還要高興。
他拿着吉他去角落裡放置，導演組上來組織單人前采，将嘉賓沖散，無人注意的當口，許盼一起身追了過去。
程研看到他還有些意外：“你該不會是來要簽名的吧？”
許盼一隻是盯着他，沒有說話，程研感到莫名其妙，拂開他要走，許盼一忽然哼起調子，和他剛才唱的歌相似又不盡相似。
程研臉上終于繃出一絲裂痕，他幹癟癟地說：“……你似乎沒在調子上。”
“不，我哼的是原版。”許盼一冷冷地說：“你認識方銘嗎？”
程研大驚，眼神閃躲，充滿戒備。
“你已經手握劇本打敗他，成為第一，還有什麼不滿足？其實這也沒什麼，畢竟滿世界都是關系戶，但你為什麼要拿不屬于你自己的東西呢？他傻乎乎把你當朋友，還為你辯解，你竟這麼對他！”許盼一聲音裡壓抑不住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