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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十年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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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春色流連,比之外界的酷暑與嚴寒始終溫潤如玉,令人心神皆靜。白居易貪戀這草木幽香,在即将出山之際頻頻駐足回望。

“白家阿憐也終歸長大了,開始慢慢接受起慧極必傷的道理。可這個慧啊,實際上不隻是聰慧,還有欲念。”

如果隻單單聰慧或有欲念,尚有能力獨善其身,既聰慧又有欲念的人生,才是真正的修羅道。

比如,他。

白行簡似是心有靈犀一般,瞬間看出阿兄在想誰。

“近來微之過得不錯呢。自從通州刺史故去之後,他幾乎成了半個刺史,将那方蜀中小城打理得井井有條,你看他近日的來信,哪裡還有半分舊時的消沉之氣。”

是啊。

欲念振人心,也摧人壽。

可無欲無求的微之,還是微之麼。

太液池畔的一座水榭裡,崔群正在陪同李純下棋,随行的侍從皆退至水榭外,四方水霧帶起陣陣涼爽。

李純近些年身體狀态每況愈下,夏季畏暑、冬季畏寒更是常态,平日裡的公務也挪到了更加舒适的含涼殿裡。崔群此前幾乎沒來過這處供帝王與後妃享樂休憩的場所,也不太習慣那巨大涼屋下的濕冷之氣,大夏天的幾乎要起一身寒顫,尤其在聽到李純準備同他商議的事之後。

“澧王代太子行中元祭祖之禮?”

李純對他的反應并不意外,“崔相素來沉穩持重,朕願告知真實用意。卿可知數月前流傳的郭氏舊案一事?”

“臣聽過,可郭叔慶已死,如今被重新翻出來做文章,擺明在針對郭氏全族。”

還有太子。

“後來朕命人暗中查探流言起于何者,卻發現,那些人或直接或間接,都與澧王有過往來。”

澧王李恽,太子李恒的異母兄長。

李純身為父親,見李恽仍對不屬于自己的太子之位不死心,自然惱火非常,卻又不願明着顯露出天家不睦,于是便想出這個法子,成全李恽一切試圖冒頭的舉動,以免他對李恒暗害不成時又生一計。

“臣以為此事不妥。”

崔群暗歎一口氣,不假思索道,“中元祭祖乃三元重典,曆來皆由太子參與其中,貿然以親王取而代之,恐引起群臣揣度,至人心浮動。再者,太子其人多年來謹守孝道,并無過失,陛下如此行事,難保不會使其寒心。”

李純沉吟片刻,沒有答話。

“……臣鬥膽,請陛下如實告知,”崔群直截了當再問,“陛下對郭氏一族在朝中的勢力,當真沒有半分想法?”

“敦詩這是何意?誰人不知郭令公對大唐恩同再造,如何能與尋常外戚相較?”

他望着李純,沉默了半晌,不知在思考什麼。

“沒有便好。”

不多時,他起身告退,被小宦引着離開了宮殿。那個澧王并無顯赫的母家,他能依靠誰?願意助他的能有誰?那些人可能是善類麼?還有陛下,當真會利用那些人去打壓郭氏一族麼?

這場未知的風波,會有多大?

秋冬降臨,李純的狀況愈發不妙,甚至到了服食丹藥的地步。崔群預感不好,于是抓住機會,連下幾道任令,準備召一些人回長安。

元和十三年冬,白居易自江州司馬授忠州刺史,元稹自通州司馬授虢州長史。盡管職位不高,可這兩個地方距離長安卻近了太多。

弦月當空,夷陵渡口。

船隻緩慢地漂在江面上,揉碎了漣漪裡的星光。這一夜沒有風,連帶着波濤在船槳攪動之下的翻湧聲也小了很多,沿江南下,甚至能聽見岸邊草叢裡蟋蟀的吟唱。

這樣溫柔的夜。

元稹生在北方的長安,正值盛年,卻在南方漂泊了近十個年頭。長安東有潼關,南有秦嶺,這次調任盡管仍舊未能跨過這兩道天險,卻無疑代表着好事将近,天将破曉。

自己應當高興才對啊。

他走出船艙,獨自來到甲闆上,擡頭看看月亮,摸出随身的玉笛吹奏起來。

原以為自己會吹出輕快的《竹枝》,誰知曲調一響,才發覺是許久未曾演過的《梅花引》。

記得上次吹起這首曲子,還是在貞元年間呢,那時的白樂天與自己相識不過一兩年,處處關心自己的八卦往事,對這首年少時同姑娘家合奏的《梅花引》尤為好奇,就連李杓直也在一旁幫腔。

後來白居易開始研習音律,時不時就拿這首曲子開刀,這首《梅花引》在兩人的多番修改下慢慢變得面目全非,生出了一種全新的、獨屬于他二人的風韻,隻可惜随着聚少離多,便沒怎麼奏過這首曲子了。

誰知此刻偶然間再次奏起竟是這樣熟稔,就好像從未忘卻過、生疏過,連元稹自己都有些驚訝。

白行簡百無聊賴地在船艙裡踱着步。

“阿兄,别看了,出去賞月吧,今晚沒什麼風,一點都不冷,真的!”

“好好好,”白居易無奈哄道,依依不舍放下手中的詩冊,“行簡,你說,臨走前寄出的那幾封信應當能很快到通州吧?不會再像前兩年那樣硬生生錯過吧?”

白行簡:……

兩人行至艙外,但見兩岸群山連綿,霧氣籠罩其間,如妙筆暈開的墨色。

“我說你啊,要實在想念得緊,幹脆就趁着這一趟偷偷摸摸繞道通州,你不說我不說也沒人知道!”

“好主意!我這就同船夫說去……”

“哎哎哎,我開玩笑的,王程可誤不得啊……咦?哪兒來的笛聲?”

兩人同時住了嘴,豎起耳朵仔細分辨着。

“這曲子……聽着耳熟,似是《梅花引》,但不像啊……”白行簡玩笑着拱拱身邊的人,“阿兄,你當年‘忽聞水上琵琶聲’是不是正如此情此景呀?這回你讓給我,待我寫成《玉笛行》與你争輝!”

誰知白居易似是被這笛聲抽走了魂一般。

他忽然抓住白行簡,激動得聲音都顫抖了起來,“你沒說錯,是《梅花引》,可這是、是……”

話音未落,他又猛地一撒手,慌忙跑到船頭,焦急地尋着笛聲來源,待看清眼前一艘愈來愈近的客船時,一顆心更是跳到了嗓子眼。

他不顧一切地招起手,拼盡全身的力氣大聲呼喊起來。

“微之!元微之!是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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