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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尋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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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禹錫心裡像是打了個結,一日不解開,便勒得自己食不知味,睡不安寝。直覺告訴他,群玉閣裡有秘密。

自那以後,他隻要一得空便往群玉閣去,要麼混在食客人群裡在酒樓中四處觀察,要麼藏在樓外不起眼的角落裡,像是要等什麼人出現。

等王文韬嗎?他也說不清。

他沒等太久,就在兩天後,王家的馬車果然停在了群玉閣前,隻是下車的不是王文韬,是王昌劼。

趁着中午飯點人多繁忙自顧不暇,劉禹錫跟了上去,見王昌劼徑直上了四樓,進的正是掌櫃馮娘子的房間。

由于四樓不設散席,多數時候沒什麼人,除了掌櫃房間以外,隻有兩間金雕玉砌的包間隔天井相望——一曰瑤台月,一曰花想容。劉禹錫在這幾天裡研究得清楚,兩間包間因内裡空間被做大,幾乎與掌櫃房間僅有一木闆之隔,身在其中,是能聽見掌櫃房中的動靜的。

于是他當機立斷,閃身躲進了東側的瑤台月。

馮娘子衣衫輕攏,隻用兩支金钗松松地挽了個堕馬髻,從中垂落下幾縷發絲,望之妩媚又慵懶。她斜倚着房中的一道門框,秀眉不展,臉上的不愉快顯而易見。王昌劼則站在一旁默不作聲,時不時擡眼觑一觑眼前人的神色。

那唯一一個坐在席上的人,面龐白淨未蓄須,看上去年紀不算太大,身上的精工錦衣充分昭示出了他不同尋常的身份。他捧着一冊賬本,越往後翻看,眉頭皺得越深。

“主人您看妾沒說錯吧?那王公子把事情鬧這麼大,鬧得酒樓的收入一日不如一日。”馮娘子嗔怪一聲,伏在那人身邊将賬本上的幾條記錄一一指了過去,“從十天前開始,一下子就少了一半,做了這麼多天的優惠酬賓也沒什麼起色。”

王昌劼冷汗涔涔,“犬子不懂事,某難辭其咎……不知可有補救之法?”

“補救?怎麼補?”那人開口道,聲音卻又尖又細不似尋常男子,“群玉閣在此之前可是能日入近百貫的!王侍郎不妨自己算算,這些窟窿,您自己的家産夠不夠堵?”

“劉公公息怒、劉公公息怒……”

劉禹錫突然間覺得那位“劉公公”的聲音聽着有些耳熟。

自己在哪裡見過他?

王昌劼唯恐家産不保,恨不得當場給他跪下,“是某教子無方,回家後定會嚴加管教……這件事,還望能高擡貴手……”

“我高擡貴手有用嗎?”劉公公提高音量厲聲道,“你不是不知道這間酒樓的作用,若是耽誤了韓使相的好事,你自己說我當如何救你?”

他這一頓吼,令劉禹錫徹底想起來了。前些時日他親眼目睹的一場宮市,正是這人帶着一夥小宦耀武揚威地當街搶奪商鋪、貨攤中的财物,還将一七旬老翁推搡得頭破血流。劉光琦,俱文珍的親信太監,居然在宮外有這樣的勾當。

那聲“韓使相”,定是韓弘了。

“回去管管你那寶貝兒子,若再發瘋,扒了他一身皮都算是輕的!”

“是是是……”

就在這時,樓梯口處傳來幾個小二的腳步聲,馮娘子示意兩人先安靜,随後打開門走出去詢問他們的來意。

“有客來預定瑤台月,用作今晚擺宴,我們先上來收拾一番。”

“這樣啊,去吧。”

糟了!

劉禹錫心感不妙,自己若是被王昌劼和劉光琦撞見了,那可真不是鬧着玩的——

他飛快掃一眼,可惜房間内并無可以藏身的地方,眼看門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心一橫,幾步跨至牆角處推開窗戶,在千鈞一發之際一撐窗棂翻了出去。

“哎,這窗子怎麼大開着……”

趴在檐頂上的劉禹錫暗自叫苦。他往身下看了看,四層樓,十來丈高的高度,縮小數倍的行人晃得他眼前發暈。他的手心已滿是汗水,額頭上也不斷往外冒汗,被風一吹,瞬間變得冰冷,激得他一個寒顫。

都不用屋内任何人出手,隻要自己腳底稍稍一滑,小命就要交待在這了。

他擔心小二伸出頭往窗外看,不得不行動起來,憑着對酒樓四周建築的印象快速起身閃至牆角拐了過去,果然見眼前一棟緊挨着的鄰家酒樓,一步便可跨到對方三樓屋頂上,下邊的一扇窗戶還開了大半。

不管了,丢臉總比丢命強。

多虧了在淮南那段軍旅生涯中練就的身手,他踩着傾斜的檐頂大步躍至對面的屋頂上,連瓦片也沒怎麼驚動,緊接着抓住檐角一個翻身,就在群玉閣小二來到窗邊的同一時刻,他雙腳猛地往檐下的窗上一踹,将自己整個人甩了進去。

“咣當!”

小二疑惑地探頭看了看窗外,卻見一切如常,便伸手關上了瑤台月的窗戶。

元稹和白居易驚魂未定地瞪着眼前的一地狼藉。

桌上的杯盞連帶着剛剛出鍋熱騰騰的菜肴皆随着小桌一起被無情地掀翻在地,該碎的無一幸免,不該碎的則倔強地打了幾圈旋兒繼而餘力不足地消停下去;包裹着油水的菜飛得老遠,以翻倒的小桌為中心的方圓一丈之内,活脫脫就是個慘絕人寰的鬧市地獄。

即便再借他們十個腦子,也絕不會想到,自己開開心心出門吃個飯,竟會被從天而降一飛人踹翻了桌闆。

而那人摔得也足夠結實,整個人先砸在桌上又砸在地上,他一邊揉着被餐具硌得生疼的腰背一邊不住“哎喲”,一瘸一拐地爬起來,待看清楚眼前被他所累的兩位苦主時,臉上痛苦皺巴的表情蓦地變得十分精彩。

三個人就這麼相互觑着,尴尬溢滿了空氣。

好在這裡是個用屏風隔開的獨立空間,沒什麼其他閑雜人等的目光加持。劉禹錫定了定神,率先打破沉默,“……花了多少,我賠。”

白居易仍沒緩過神來。桌上的這些菜,是他和元稹起了個大早在終南山上辛苦一上午采來的野山菌,他甚至還沒來得及多聞一下它們被烹熟後有多麼濃香馥郁,就眼睜睜看着它們滾落到塵埃中。

他的心裡仿佛在滴血。

“……你怎麼回事???”

元稹看上去比白居易更快平靜了下來。比起沉浸在經久不散的餘悸裡,他更想知道劉禹錫對自己這石破天驚的一躍究竟能作何解釋。

“三言兩語也說不清楚,”劉禹錫看看自己一身的油污,下意識想清理但不知從何下手,“總之,群玉閣背後是劉光琦,恐怕也和俱文珍脫不了幹系。酒樓的收入去向也有問題,我猜,八成這就是韓弘和他的宣武軍富可敵國的原因之一。”

“你……是在探聽這些時逃出來的?”

“對了,還有王昌劼,既然他與劉光琦勾結,那麼比部的勾檢賬自然就……哎我當然是逃出來的!差點就被他們發現了!你們差點就要痛失一友了!”

元稹來到窗口看了看樓層的高度,情不自禁回過頭對劉禹錫豎起了大拇指。

“外藩節度使已掌地方财政,朝廷還給劃撥軍費,怎麼還要一間酒樓來養?”

“别忘了那酒樓背後是誰,而且,若群玉閣真的将收入轉移到外州,那他們交的稅……”

商稅依收入而定,換言之,收入被轉移了,所交的稅自然就少了。這件事無論最終是為了利好韓弘還是俱文珍,還是他們二者之間說不清道不明的利益輸送,都已足夠惡劣。

元稹暗自心驚。

“我得馬上知道宣武軍真正的半年開支是多少,再去比對,看他們到底能弄到手多少錢……原始賬,對,趁着王昌劼在外,我現在就去刑部。”

劉禹錫正準備走,卻被元稹攔下了,“若真如你所說,何以見得韓弘遞上來的就是真賬本?捏造一個更合理的開支送來,比部勾檢後相差也不大,豈不是更天衣無縫?若賬簿為真,那就是足以定罪的證據,王昌劼會這麼随意放在刑部嗎?萬一他放在自己家,或直接銷毀呢?”

“不會。真賬本就在刑部,而且也不會被銷毀。”

沉默至今的白居易突然開口,眼中帶有一絲他二人從未見過的冷冽。

“其一,向人索财時往大了報數,這是常理,韓弘不将宣武軍的開支如實相告,又如何能使俱文珍信服,為他籌足錢财,填補開銷?所以不管有沒有假賬,真賬必有;其二,王昌劼甘為韓俱兩人所驅策行此犯險之事,多半是受到脅迫,或是暗地裡收到利好。這三人間的關系未必會有多麼穩固,而真賬在手,就相當于握住了他二人的把柄,故他非但不會銷毀,還會留存完整。”

他略一停頓,看着劉禹錫有些愣愣的神情,沉聲繼續道,“其三,若東窗事發,真賬留在刑部,王昌劼還可推說是因人多手雜導緻勾檢勘誤,最多落個辦事不力的罪名,而留在家中被搜出後,可就是蓄意藏匿了。”

“走,去刑部。”元稹一拍劉禹錫的肩膀,當機立斷道。

正午大太陽當頭,尚書省中的官員紛紛出門吃飯或午休,正是管理最為松懈的好時機。此時此刻,三個腦袋瓜不約而同自街對面的矮樹叢中探出,商量着接下來的動作。

“你打算怎麼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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