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場景,有一小半跟華鴻曉的記憶一摸一樣。
土牆像小山坡一樣,緩慢隆起,慢慢升高到一人多高,然後陡然坍塌。
不同的是,記憶裡這一塊地,除了土牆以外,都很平整。但是現在看來,這個城就是依山而建,一面城牆把兩邊的山連起來。現在牆塌了,露出一個寬寬的山口。
為什麼這個山口沒有在鄒靖的記憶裡出現?
是量子撒的謊?還是鄒靖有意沒有回想?
走到牆塌的地方,一堆破碎的土石塊被歲月凝結在了大地上。土堆後面大概就是古城遺址。
“我怎麼不記得有這麼多山?” 陳雯一邊環顧四周一邊說。
鄒靖沒有說話,踩着土堆往裡走。
千年的風霜已經抹去了古城内大部分人類活動的痕迹,但在一些地方還是能看到一些殘存的石牆和石柱。
“這不是古羅馬的角鬥場嗎!” 陳雯用誇張的語氣驚歎。
“如果這就是我們要找的雲中城的話,那就是趙武靈王時期修建的,比羅馬的角鬥場早三百多年。“ 老周不知道什麼時候也跟了上來。
“當時我父親就是站在這裡,提到雲中城的。” 鄒靖環視了一下四周,又回頭看了看身後的古城牆。
突然,他好像又記起了什麼,拔腿向古城的一側走去。
古城的這一邊一座山拔地而起,像一個巨大的天然屏風。不知道當年是在這座山上依着峭壁修了城牆,還是直接就拿這座山當了一面城牆。
山腳下怪石嶙峋,有些石頭以參差不齊的角度疊在一起,形成山洞的形狀,但是看不出深淺。
鄒靖走到這些山洞前面,左看看右看看,似乎拿不定主意。
“要進山洞嗎?” 老周問。
鄒靖點點頭,“是的。但是忘記是哪一個了。”
“你當時回憶的時候,怎麼沒有進山洞的情節啊?” 華鴻曉實在忍不住了,問了一句。
鄒靖還沒有回答,朱迪突然把頭向旁邊一轉,向别的地方看過去。
不過這一轉太刻意了,幾乎就是向世界宣告:我沒有聽見這個尴尬的談話。
頓時華鴻曉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
進山洞以後發生的事,一定跟鄒靖父親的遇害相關。即使鄒靖從劉老二的回憶裡捕獲到了那些場景,他又怎麼可能把那個血淋淋的場景展現給其他人看?
在作記憶克隆實驗的時候,鄒靖一定耗費了強大的意志力,逼迫自己不把那一段在頭腦裡重放出來。所以實驗室其他人克隆到的記憶,到了坍塌的城牆那一段就截止了。
可是現在,華鴻曉的問題戳破了窗戶紙,在場的氣氛頓時凝住了。
就這樣尬了幾秒鐘,幸虧馬駿像觀音菩薩一樣下凡。
“不需要回憶那麼多呀。隻要給我們看看怎麼走到古城牆那,就算找到地方啦!反正回憶得再多,有些細節我們還是捕捉不到。你忘了嗎?量子力學?”
“哦,對呀對呀。” 華鴻曉激動地看着馬駿,恨不得給她一個擁抱。
曹師傅緊走幾步,趴在各個山洞口朝裡探望了一下。
“那個洞有多大?多深?” 他回來以後問鄒靖。
“我記得大小剛好夠一個人側着身子走下去。對,是向下走的,至少進洞的時候是向下的。深淺的話,往裡走了一會。具體走了多少不知道,因為我也不是親身去的。” 鄒靖閉着眼睛,像是在回憶。
“當時是怎麼照明的?”
“他們拿着小探照燈,就跟昨天我們用的差不多。”
“剛剛我看了一下,洞口能讓一個人側身進去,向下的走勢,而且洞深有一定距離,就這個洞符合這些特征。” 曹師傅用手指了指。
老周擡手看了看表,“我們還有大概兩個小時,可以進去看一下。”
“可能不需要那麼多人。要不你們在外面等着?” 鄒靖的眼睛掃過陳雯和馬駿。
最後眼睛定格在華鴻曉身上。好像這個最小的師弟是當仁不讓的護花使者。
陳雯明顯有一股想進去看看的沖動。她從來不放過經曆新奇事物的機會,哪怕冒一點風險。
不過這次她忍住了,“也行,我們就不進去了。就在外面等你們。”
“外面留人也好。” 老周一邊打開自己的包,一邊說,”衛星電話在洞裡不能用,不能跟老雷他們聯系。所以你們留在外面,等着他們的電話。兩小時以内,我們一定出來,然後一起往回走。“
華鴻曉很想問,萬一兩小時以後你們都不出來怎麼辦?
可是剛剛說錯話的尴尬場面記憶猶新。他吞了下口水,控制住自己的舌頭别亂動。
老周把大闆磚一樣的衛星電話遞給陳雯,又教她打什麼号碼可以找到什麼人。
”朱老師,要不您也留在外面?“ 鄒靖看了看朱迪。
”沒關系。裡面也許更需要人。我跟你們進去吧。“ 朱迪說着又轉過頭來說,”你們幾個留在外面的,也要小心。“
”這裡地勢平坦,隻要不離開洞口,應該沒事。“ 曹師傅一邊說一邊把探照燈拿出來給進洞的幾個人戴上。
等幾個人依次彎腰進洞,留在外面的華鴻曉突然感覺有些緊張。
滿目蒼夷的古城,坍塌的城牆,高聳的山巒,渺小的自己,和旁邊兩位師姐。
如果有武器在手就好了。他突然想起法國電梯那一幕。
”華鴻曉,師姐可要批評你了。“ 陳雯突然發話。
頭一次看到她對自己說話這麼嚴肅。
”呃。。。。。。怎麼了?“
”剛才你問鄒靖,為什麼不回憶進洞的内容。多不合适啊!你也知道,他的爸爸被殺害了。他肯定不會回憶那段情節啊?你這麼一問,叫他怎麼回答?“
”是的是的。我馬上也意識到了。“ 華鴻曉又犯了尴尬症。
”鴻曉,你剛才這麼問确實不應該。“ 馬駿也附和說,随後馬上又笑了起來,”陳雯,可是我也發現,你最近特别關照鄒靖哦。“
”我。。。。。。我有嗎?“ 陳雯沒想到引火燒身,怔了一下,”我是看他可憐,又失去了父親,又親眼看到那個記憶,還有喝農藥。。。。。。“
華鴻曉頭一次看到陳雯語無倫次的表情。
正在欣賞,突然聽到”嗖“地一聲。
一人多高的土牆那頭,幾個人影跳了進來。
陳雯和馬駿也聽到了。還沒等她們反應過來,那幾個人就跑到了近前。
“小許?!“ 陳雯叫了起來,”你怎麼來了?“
華鴻曉本來覺得來的這三個人都很陌生,本能地攥緊了拳頭。現在被陳雯一叫,才發現為首的一個就是昨天陳雯隊伍的向導小許。
在四個向導裡面,就數小許最沒有特征,很難讓人記住。
不過不管怎麼說,看到是熟人,華鴻曉緊張的肌肉稍微放松了一下。
沒想到小許并不答話,從腰間抽出一把明晃晃的牛耳尖刀。
“你。。。。。。你們幹什麼?” 陳雯尖叫的瞬間,另兩個人也拔出了刀。
華鴻曉不知哪裡來的勇氣,一步跨前,把陳雯和馬駿擋在身後。
也許剛才碰巧回憶到自己在法國電梯裡跟拿槍的人貼身肉搏,所以看到刀也沒那麼怕了吧。
可是他們有三個人。從三個方向包圍,華鴻曉頓時不知道哪裡是前方,哪裡是後方。
“你不認識我了嗎?小許,是我呀!陳雯!昨天我們不是在一起好久嗎?” 陳雯的聲音開始發抖。
“别讓她打電話!“ 其中一個人突然指了指華鴻曉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