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有找扔書的人算賬?“ 華鴻曉知道,他是指占座位的書。
”找不到啊。坐在我原來那個位子上的人說,她來的時候這裡坐着另一個男生。後來那個男生走了她才坐進來。“
”然後你就信了。明顯那個女的在撒謊。你娃是看她漂亮,舍不得發脾氣吧?“ 肖峰少有地嘲笑自己的搭檔。
”你娃還不是一樣?“ 張小龍白了肖峰一眼。
”好啦好啦!今天咱們108,五個人都在寝室自習。多好呀!“ 太尉似乎很高興看到自己獨特的複習應考模式得到了推廣。
然後寝室的雙扣大賽一直進行到了下午。
衙内早就開始發愁自己的複習進度,苦于占不到座位,隻好在一片喧嚣中捂着耳朵看書。
華鴻曉發現自己定力了得。旁邊的大呼小叫并不太能影響到他。
去食堂吃過晚飯,回來繼續開戰。
“快去快去,一教開放了!” 導師在外面複習了一天,剛跨進寝室門就帶來了重磅消息。
一教?解剖教學樓?
那個一到晚上就黑燈瞎火的禁地?
那個空氣中能聞到福爾馬林味道,地下室全是幹屍的地方?
那個我和瞳的二人世界?
“一教開放?啥意思?它又沒有關。” 衙内說。
“學校領導知道很多人找不到座位上晚自習。今天在通往一教的路上,和一教的樓裡,新裝了很多燈。那裡的教室沒有被人占過座位,所以有大把空位。” 導師說話不忘感謝領導。
“那也沒人敢去呀!” 太尉嗤之以鼻。
衙内騰地站起來,卷起書包就往外沖。
“你娃幹啥子?” 太尉大叫。
“占座位。” 衙内跑得都超過了聲速。
張小龍和肖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去看看哇?” 兩人幾乎同時問,然後同時開始收拾東西。
“你也去一教上晚自習?” 太尉看着導師,沒好氣地說。
“我不用。我在圖書館占的有。”
圖書館是全校占位的天花闆。環境最好,光線最明亮,競争也最激烈。就算你放一堆書在那占座位,也得很晚回很早去,不然準保被人扔書。
華鴻曉也站起來往外走。
“你書都不拿?” 導師善意地提醒。
“我就去看看。”
華鴻曉真的隻是想去看看。
别人眼裡,那是堆滿幹屍的禁地;在華鴻曉看來,那就是溫暖的愛巢呀!
現在愛巢失落,難道再也不能跟瞳秘密聯絡了?
走到校園幹道上,來到那個花園的開口處,頓時感到異樣。
那條黑漆漆的小路最終通向一教。以前沒有見過人晚上會朝那裡拐。
今天三三兩兩的人拐了過去。
走到小路上,發現路邊都裝了低矮的燈,把路面照得很清晰。
走不了幾步,遠遠地看見一教。
再也不像黑暗的孤島,而是燈火通明。
等再走近一點,看到樓外刷刷刷地立起了四盞高高的路燈。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這是什麼速度?
那個昏暗的大廳,頂上也裝了大燈。
從窗戶看過去,兩旁的教室,也是燈火通明,一大半座位都有人坐着上自習。
剩下一半,正在迅速被新到的人和書占據。
完了,完了,以後怎麼跟瞳見面呢?
半夜三更,等上自習的人都走了?
又或者,其實不用偷偷摸摸地見?實驗室的人不都知道她的存在了嘛?
正想間,突然聽到一個聲音。
“鴻曉。”
華鴻曉一個激靈,像是被一陣清澈的寒風拂過。
回頭一看,那個修長的身軀,裹着黑色風衣,就站在自己身後。
“我們找個僻靜的地方吧。” 說完,瞳轉身就走。
華鴻曉跟了過去。
鴻曉,嗯,印象中隻有馬駿這麼叫過我。
說明我跟瞳的距離,至少跟馬駿一樣近了?
校園很大,僻靜的地方很多。
可是校園裡有一類人專門找這種僻靜地方。
池塘的旁邊稀稀拉拉地有幾排凳子,但每排凳子上都有人。
走到旁邊的小花園,凳子上,台階上,隻要光線不強的地方,都會有竊竊私語。
甚至還有一對就倒在唯一的躺椅上,不知道幹什麼。
華鴻曉同時感到了緊張,新奇,和無比幸福。
感覺瞳跟自己,也是一對在黑暗中遊蕩的校園情侶。
終于,體育場的看台上找到一個位置,離其他人都很遠。
瞳坐了下來,示意華鴻曉也坐。
華鴻曉掂量了一下距離。太近不好意思,太遠又于心不甘。
最後選了個手掌寬的距離。
“你幫到鄒靖了嗎?” 瞳開門見山。
華鴻曉警惕地看了看四周。
朱迪說過,實驗室的事不能在外面說。
跟瞳這位神秘組織派來的監視者說,更是禁忌。
當然華鴻曉倒是真心想跟瞳分享,隻是不想讓人發現。
“放心吧。周圍如果有人,我會發現的。” 瞳的眼睛,始終盯着前方,看着跑道。
就這也能監視周圍的情況?
不過華鴻曉覺得這樣也挺好。
他能盡情地從側面欣賞瞳波光粼粼的眼睛,不用擔心害羞或者迷失方向。
他把這幾天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了一次。
瞳的表情始終沒有什麼變化。
“内蒙古。” 隻是聽到考證雲中城究竟屬于大同還是呼和浩特的時候,她插了一句嘴。
“呃?”
“鄒靖的父親,是在内蒙古失蹤的。”
“啊?你怎麼知道?”
“你知道,我是怎麼找到你們實驗室的嗎?” 瞳轉過頭來。
華鴻曉正在偷偷地花癡她的側面,現在被抓了個正着,連忙不好意思地把頭偏到一邊,“呃。。。。。。不知道。”
“其實,一開始我的任務是,追查那份教皇文件的下落。在追查過程中,我發現景教的一個人也在找那份文件,而且已經取得了一些進展。所以我們就跟蹤他。結果在内蒙古跟丢了,線索也中斷了。于是我就追查那個人的家庭情況,結果意外地發現了鄒靖,和這個神秘的實驗室。”
“那個人,就是鄒靖的父親?” 華鴻曉突然覺得,頭腦中的一些斷點都聯系起來了。
瞳點點頭。
難怪瞳以前說,幫助鄒靖找父親,有可能幫助找到教皇文件。
難怪安娜說,尋找那份文件對瞳很重要。
難怪瞳跟我會相遇。緣分天注定?
“雖然鄒靖的父親已經跟丢好幾個月了,但是根據零零碎碎的信息來看,他後來繼續在内蒙古活動。最後出事地點大概就在呼和浩特附近,時間上可能就在最近。” 瞳大概發覺華鴻曉又走神了,補了一句,把他的頻道又調了回來。
“哦。。。。。。那我得告訴朱教授。”
“這麼說,你們整個實驗室都會去内蒙古?”
“呃。。。。。。還沒說具體去哪。不過那是因為他們現在不知道是該去山西還是内蒙古吧。”
“告訴他們吧,别走錯了。不過。。。。。。” 瞳咬了咬嘴唇,嘴角微微上翹,停頓了一下後繼續說,“去那裡可能會有一點危險。”
“啊?為什麼?” 華鴻曉本來以為,青苔道沒牽扯進來,沒什麼危險。
“那個教皇文件,很多人都想要。” 瞳低了一下頭,又擡起來繼續說,“不過我們也會去尋找。如果你一定要去,我會盡力想辦法看住你的。”
華鴻曉頓時心花怒放。
我本來不是一定要去,但是既然你這麼說了,那我非去不可了。
“我要走了。你小心一點。” 瞳突然站起身來,徑直離開。
來得突然,走得突兀,一貫的風格。
華鴻曉先是一愣,随後又心安理得地欣賞起瞳遠去的背影。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呀!沒有了一教,以後我跟瞳見面,都要在黑暗的校園裡遊蕩,就像那些情侶一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