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說,你接你爺爺的班了?” 兇手仍舊慢條斯理。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華鴻曉聽出來了對方是什麼意思,但是他覺得現在裝傻是最好的辦法。
“昨天我就看見你了,在教堂周圍走來走去。是磨坊派你來打探位置的嗎?” 兇手似乎并不買賬。
“我。。。。。。我不知道你什麼意思。我是來旅遊的。” 華鴻曉想起昨天自己确實圍着教堂轉了好幾圈。
“你不要緊張。” 兇手臉色緩和了一點。
他站起身來,在華鴻曉面前踱起了方步。
“我知道這很難讓你相信,但是我現在是在幫助你。”
在他踱步的功夫,華鴻曉瞟到了他背後的桌子和台燈,似曾相識。
看來這就是那個教皇陵寝的地下室。再往下就是那個地下實驗室了。
“我跟你的爺爺是老相識了。就是看在他的份上,我很想幫助你。” 兇手停下腳步,回頭盯着華鴻曉。
華鴻曉的眼睛瞬間燃起了怒火。殺害爺爺的兇手,竟然提老相識,竟然說要幫助我?
但是很快他又把怒火壓了下去。現在脫險是最重要的。
“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認錯人了。我隻是來旅遊的而已。” 繼續裝傻。
“你可能都不知道,我是看着你長大的,華鴻曉。” 兇手抛出了撒手锏。
華鴻曉一愣。
除了那幾次意識捕捉實驗,他以前從來沒有見過這個兇手。
兇手看出了華鴻曉神情的恍惚,又走過來重新坐下。
“我不知道你的爺爺跟你說了些什麼。但是你的親人選了一邊,不代表那一邊就是正義的,另外一邊就是邪惡的,不是嗎?” 他盯着華鴻曉說。
華鴻曉不知道怎麼回答,直挺挺地看着他。
“也許你得到的信息是,你們在捍衛人類的命運。但是很不幸,這麼多年來,你們隻是在阻撓人類曆史的進步。” 兇手一字一頓地說。
“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華鴻曉這次說的是真誠的。他實在沒辦法把神秘組織跟人類命運和曆史這種高大上的詞彙聯系起來。
“你要來打探的工廠,我可以讓你親眼看到。” 兇手說着,又朝兩邊的大漢咕噜了幾句。
兩把鐵鉗把華鴻曉夾了起來。
兇手拿手指在台燈照耀下的桌面上敲了幾下,就好像那桌面是鍵盤。
一陣輕微的轟鳴聲傳來,一邊的牆上轉出來一道門。
華鴻曉沒有表現出驚訝的表情,因為他昨天就通過别人的身體看到了這一幕。
兇手看了一眼華鴻曉,似乎驚訝于他的鎮定。
華鴻曉後悔了,也許應該表演一個張口結舌的表情。
四個人跨進電梯。兇手按了一下下面的按鈕。
空間平穩下降。華鴻曉閉上眼睛,想體會一下昨天的感受和今天有什麼不同。
除了今天兩隻胳膊被人夾着有些疼以外,其他沒什麼兩樣。
電梯門打開,隔着玻璃看到了裡面碩大的實驗室。
華鴻曉決定掩飾一下自己的故地重遊。他微微張開嘴巴,權且當作自己傳達了一個吃驚的信号。
兇手沿着玻璃牆走動。華鴻曉被架着尾随。
“你知道這些是什麼嗎?” 兇手用手指着玻璃那邊的實驗室。
華鴻曉掃視了一下。全身穿着防護服的人,長條的桌子,桌子上的各種儀器,還有房間盡頭的一排排冰箱,都跟上次差不多。
他搖搖頭。
“這裡有來自宇宙的恩賜。它們表面上看似普通,但将改變世界的命運。我們稱它們為’演化激發器’,因為它們承載着人類未來進化的希望!” 兇手開始傳道。
華鴻曉想起了朱迪講的線粒體,那些入侵細胞的細菌最後變成了細胞内的發電機。
也想起了小時候在街頭看見的滿嘴跑火車的算命先生。
“人類,作為地球上最複雜的物種,已經在過去幾千年裡創造了文明的輝煌。但我們不得不承認一個真相:這種輝煌是脆弱的,是混亂的。基因的随機組合讓優秀的潛力被稀釋,平庸占據了主導。我們的人類物種,在看似繁榮的表象下,實際上已經陷入了一種無序的停滞。”
“我們需要的是一個突破,一個清理和優化的過程。而這正是我們的使命——為人類打開通往下一階段進化的大門。”
兇手說着停了下來,看了一眼華鴻曉:”我知道你學的是生物科技。你可以嘗試用一個科學家的眼光來看待這些’演化激發器’。“
“‘它們的作用,簡單卻偉大。它們将感染每一個人類個體,掃描他們的全基因組。對于那些基因不夠優良、無法為人類未來作出貢獻的人,這些微生物将溫柔地、悄無聲息地剝奪他們的生殖能力。不是懲罰,而是讓他們的基因退出曆史的舞台,以一種高尚而安靜的方式。”
“至于那些具備優良基因的人,他們會保留生育能力 —— 但是’演化激發器’也會對他們的基因進行精準的改造,使得他們的生殖細胞表面的配對蛋白産生變異。這樣如果他們與低劣基因的人結合,也不能形成後代。這種自然的生殖隔離,能使我們在一代代的傳承中,形成一個更為優秀、更有潛力的人類群體。”
“這不是歧視,也不是淘汰,而是為了讓人類擺脫盲目繁衍的泥潭,邁向一個更高層次的存在。這是科學的邏輯,也是曆史的必然。我們所做的,不是破壞,而是引導自然規律的升級。”
兇手的聲音逐漸高昂,看來是自己把自己陶醉了: “想象一下,未來的人類種群減少了數量,不再為資源争奪、不再為戰争痛苦,而是擁有更高的智慧、更強的體魄和更深的創造力!想象一下,文化與科技的發展不再因平庸的阻礙而裹足不前,而是如江河般奔湧向前!這一切,都是因為我們今天在這裡的努力。”
他舉起手來,仿佛要觸碰某種未來:?“這是一個全新的時代!人類的基因,将第一次被有序優化,真正實現自我進化。我們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在參與一場前所未有的偉大事業。不是毀滅,而是重生!不是剝奪,而是賦予!”
華鴻曉睜着眼睛盯着兇手。
他向來厭惡那些挂着集體主義光環的宏大叙事。無論它們如何裝點成崇高的事業,背後卻總是隐藏着無數被碾壓、被犧牲的個體。
“目的再善良,能用惡的手段去實現嗎?”這個問題在他的心中回響
“誰能決定——”他突然脫口而出,把正在自我陶醉的兇手拉回現實。
“誰能決定哪些人的基因是優良的,值得保留?誰又有資格判斷,哪些人要被淘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