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星玹聽出了傅雲铮語氣中暗含着一股隐隐的怒意,于是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傅雲铮。
崔管事此時也忍不住抹了一把眼淚:“你說的沒錯,雖然思學少爺天生體質寒涼,較之常人更為畏熱一些,但思學少爺其他的地方都與常人無異。而念雪小姐就不同了,她不僅繼承了雪夫人的部分妖力,還有着和雪夫人一樣異于常人的容貌。為了保護念雪小姐不受到外界的攻讦,先老爺也隻好讓念雪小姐常住在這雪莊,雖然沒有自由,但至少能讓念雪小姐平安地度過一生。本以為那位先生或許能為念雪小姐帶來一絲轉機,誰成想......唉。”
“平安地度過一生。”傅雲铮輕輕一哂。
大廳裡沉默了片刻後,崔管事終于準備給這個故事劃上一個結尾:“或許是因為與妖親近,又或許是因為過于思念雪夫人,先老爺的身體很快就衰弱了下去,最後在念雪小姐和思學少爺十歲那一年,先老爺與世長辭了。這,就是我想要告訴你們全部事實了。”
“那,那這麼說來,夫君他豈不也是......”李夫人看向了李思學。
李思學不敢去看李夫人的眼睛,但是他的沉默已經是再明顯不過的回答了。
“不,不對。”餘嬸在這時跳了出來,她指着站在李思學身邊的霜兒說,“那這個小丫頭又是怎麼回事?”
霜兒還記得餘嬸是前幾日拿石頭砸她的人,此刻見餘嬸指着她,霜兒的心裡不由得打起鼓來,她連忙躲到了李思學的身後。“爹爹。”霜兒委屈地喚了一聲。
這一聲,令李夫人如遭雷殛。
李思學攬過霜兒,輕聲安撫了她一會兒後,看向了李夫人:“慧娘,你當真到現在還是一點都想不起來嗎?”
“想起來?我該想起什麼?”其實剛剛的某個瞬間,李夫人的腦海中确實劃過了一些畫面,但是一陣陣翻湧着的傷心和自責的情緒讓她不由自主地選擇了回避着這些記憶。
李思學對崔管事說道:“崔伯,請你去将福嬸請來。”
崔管事應了一聲之後,很快便将福嬸帶了過來。
李思學:“福嬸,當年是你為夫人接生的,就請你将這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訴給夫人吧。”
“是。”福嬸行了一個禮之後,便問李夫人,道:“夫人,您可還記得老身?”
李夫人仔細端詳了福嬸一陣之後,點了點頭:“記得,你是老爺請來為我接生的穩婆。”
“那便好。”福嬸接着又問道:“那夫人您又是否還記得您當初生下的,乃是一對龍鳳胎,而非珏少爺一個呢?”
餘嬸不禁叫喊了出來:“什麼?!!!!!”
就連蕭星玹和傅雲铮也不由得面面相觑。
“我,我.......”李夫人張了張嘴,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随着福嬸的話音落地,李夫人終于想起了那件被她刻意遺忘的事。
當年,李夫人生下了一對龍鳳胎,她剛剛生産完,身體還很虛弱,但是她仍然強打着精神想要看一眼她的孩子們。結果沒想到李夫人在看見霜兒的樣子之後便因為受到驚吓而暈了過去,醒過來後,她竟然忘記了自己生了兩個孩子的事情,隻記得李珏是她的親生孩子。
李夫人那時的身體還很虛弱,李思學見狀,隻好讓福嬸将霜兒先帶到雪莊照料。他本想等李夫人身子好轉一些,再将事情告知于李夫人,當然,其中也包括他的身世。
誰成想,自那時起,李夫人竟然就落下了病根,不得受累,不得受寒,不得受驚,李思學看着大夫寫下的醫囑,隻好打消了将這些事告訴李夫人的念頭,将它們徹底瞞了下來。
而如今,知曉了一切的李夫人掩面而泣,陷入了深深的自責之中:“我到底都幹了些什麼啊。”
餘嬸面上也是一片灰敗,現在這一切的局面,都是在她的撺掇下造成的,她感到既羞愧又後悔。
看着淚流滿面的李夫人,霜兒終于從李思學身後走了出來。她将手中緊緊攥着的帕子,遞給了李夫人。
李夫人淚眼朦胧地看着這個被她遺忘了六年的女兒,心中泛起了密密麻麻的疼痛。
霜兒見李夫人不接,她擡手想為李夫人拭去眼淚,但又猶豫着不敢動手,她怕極了再看見李夫人臉上驚懼和拒絕的表情。
可沒想到,李夫人竟然一把抱住了霜兒,溫暖的體溫從李夫人身上傳到了霜兒的身上,這是霜兒第一次真正的感受到所謂“母親的懷抱”。
伴随着這溫情的一幕,雪妖的故事也終于走到了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