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星玹驚詫地看向連義,卻見連義對他輕輕點了點頭,并示意他不要聲張。蕭星玹這才明白,原來連義早就知道那藥瓶和葉家有關。
連義給門房遞上拜帖,葉府的門房看出連義的身份不一般,對他客氣非常:“道長,實在不巧,今日我們老爺去了榮芝堂坐診,要不先請您到前廳歇息片刻,小人這就去榮芝堂禀告老爺。”
連義擺了擺手:“不必麻煩,既然葉家主他在榮芝堂坐診,那麼在下自行前去榮芝堂拜訪即可。”說完便帶着蕭星玹前往榮芝堂。
好在榮芝堂距離葉府不遠,他們也沒費多少時間。
和葉府的氣派相比,這榮芝堂看上去顯得簡樸多了。蕭星玹環顧了一圈,看出了些門道來。榮芝堂布置得清新雅緻,然而隻要細看就能發現,這裡的擺設雖然看着普通但大多都價格不菲,前來問診的人也都是衣着華麗、非富即貴之人。要不是這裡彌漫着濃郁的藥味,還有幾個大夫在問診,這榮芝堂可半點也看不出是家醫館,倒更像是有錢人風花雪月,彈琴作樂的場所。
蕭星玹露出了一個嘲諷的笑:看得出這個地方的主人是個嫌貧愛富的人了。難怪連道長之前說這位葉家家主注重儀表,還特意給我準備了這身衣裳。要是真按着這些“病人們”的排場來算,之前的自己怕是連這榮芝堂前的台階都走不上去。
就在這時,一個看上去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從内廳走了出來。
“葉神醫出來了。”
“葉神醫,您何時有空到我府上坐坐?家母一直想好好感謝您之前的救命之恩啊。”
“葉神醫,在下前段時間剛從南海運來幾船新奇玩意兒,回頭您來我這挑幾件,我差人給您送去。”
......
周圍的人一擁而上,你一言,我一語地恭維起來,場面頓時好不熱鬧。
這位葉神醫顯然很受用這樣熱烈的追捧,卻偏偏還要裝出一本正經的模樣,對衆人客氣道:“哪裡哪裡,諸位過譽了。”。可是他眼神中藏不住的得意卻将他的心思暴露了個徹底。
周圍的人也不是沒眼力見的,見葉神醫受用這些話,便更加賣力地吹捧起來。
眼看他們這邊一直沒完沒了,在新一輪的吹捧開始前,連義隻好搶先一步,打斷了他們的話:“葉神醫,在下連義,受師門之命前來拜訪。”
連義的話打斷了大堂裡喧鬧的氣氛,衆人一時面面相觑。
葉神醫是最先反應過來的,他打量了連義一番,詢問道:“閣下可是一線天的弟子?”
連義解下腰牌示于葉神醫:“正是。”。
葉神醫接過腰牌仔細辨認了一番:“果然是一線天的腰牌,有勞連道長費心跑這一趟。我們去内廳說話。請。”
說完,他又對那幾位富商豪紳拱手道:“今日真是不好意思。諸位的好意,在下心領了。隻不過今日我有要事在身,恐怕無法親自接待各位了。如果各位有其他需要的,問坐診大夫還有藥童便可。之後,我會另擇一日來榮芝堂,各位放心,請恕在下先失陪了。”
蕭星玹本以為這些富商豪紳會生氣或者質疑,沒想到他們依舊和顔悅色,一點沒覺得受到了怠慢,反而紛紛表示理解。該抓藥的抓藥,該看病的看病,很快便各自散去了。
蕭星玹暗忖:看來這葉神醫在這裡的人望很高啊,竟能讓這些平日裡眼高于頂的人如此禮遇。不過,他剛剛說“其他需要”?若是說看病、抓藥是其他需要,那他來這裡坐診究竟是為了什麼?還是說這隻是一個小小的口誤,是我多心了?
蕭星玹一邊想着,一邊跟着他們往走到内廳走。就在他即将要踏進內廳時,阿遙突然狠狠叨了他一口。
蕭星玹:“嘶——”
蕭星玹不解地看向阿遙,卻在阿遙的眼神中看到了抗拒和憤怒。蕭星玹将阿遙攏在掌心,這樣一來他還感覺到了阿遙微弱的戰栗。蕭星玹再次環顧榮芝堂,心裡沒由來的泛起一股涼意,但是他還是硬着頭皮走了進去,因為越是危險的地方線索就越多,要想弄清楚這榮芝堂到底有什麼秘密,隻有親自去看了才能有所發現。況且就算有什麼意外,還有連道長在,他一定不會袖手旁觀的。
榮芝堂的内廳和大堂相比,除了在布置上除了變得更精緻,擺放的物件更昂貴之外,沒有特别大的差别,唯一比較令人在意的就是藥草味濃厚了許多。
葉神醫讓仆人給他們各沏了一杯茶:“連道長遠道而來,想必是舟車勞頓,不如今晚讓葉某設宴款待,給二位接風洗塵。”
連義婉拒了葉神醫的提議:“多謝葉家主厚愛,不必如此費心。一線天試煉之期已近,還是早些出發為好。”
葉神醫沒有因為被拒絕而生氣,反而一臉贊同:“還是連道長考慮得周道。方才我已經派人去知會小女了,還請連道長再稍待片刻。”
連義颔首。
葉神醫:“對了,不知先前那兩位小道長的傷勢如何了。”
連義:“他們都已無礙,有勞葉家主挂心。”
葉神醫見連義神色淡淡,像是不喜與旁人攀談的樣子,于是将目光放到了蕭星玹身上。
蕭星玹此時正暗暗觀察着整個房間,想找出一些線索。終于,他在一盞懸挂着的宮燈上發現了蛛絲馬迹。
宮燈做工精良,用的是上好的紫檀木,紗絹做的畫屏也用了心思,畫屏上畫着一枝紅梅,栩栩如生,仿佛湊近了都能聞見梅花的香氣。不過蕭星玹卻注意到在其中一面畫屏的角落裡,有幾個褐色的小點,顔色有别于其他顔料,他推測那有很大可能是幹涸的血迹。若不是他看得仔細,還真要以為那是故意畫上去的梅花花瓣。
葉神醫輕抿了一口茶,意味不明地說了一句:“看來這位小道友對我這榮芝堂的裝潢很好奇啊。”
蕭星玹心裡“咯噔”一聲,方才看得太過專注,完全沒注意到自己是什麼時候被這個老家夥給盯上的。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蕭星玹本來心裡就藏着事,突然被提到,還以為自己的目的被看穿了,一時慌了神。
蕭星玹心裡慌亂,嘴上卻淡定地回道:“葉神醫見笑了,我确實對榮芝堂的布置很感興趣。這裡一看就是經過精心設計的,别家醫館都沒有這麼别緻,就連......就連藥香都如此獨特。敢問葉神醫,這藥香是榮芝堂獨有的嗎?”
葉神醫:“哈哈哈,小道友有眼光。這浮羅香确實是我葉家的獨門秘方。在櫃台那邊,還有浮羅香制成的香囊、線香、香蠟。你若是感興趣,過會兒我叫藥童給你拿幾個玩兒。”
在葉神醫提到香囊的時候,蕭星玹腦中靈光一閃。他終于想起自己在哪兒聞過這個味道了,就是山洞裡那具男屍身上帶着的,那個繡着“夏”字的香囊。隻是當時屍體腐爛的味道太過嗆人,把香囊的味道蓋過去了,所以他才一直沒有想起來。
真是打着瞌睡就有人送枕頭來了,蕭星玹立刻喜笑顔開地應了下來:“那就多謝葉神醫了。”
葉神醫很慷慨:“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小玩意,用不着客氣。”
蕭星玹大感好奇,試探着問:“聽葉神醫這麼說,榮芝堂一定還有更加珍奇的寶貝。不知道是什麼?”
這一問,倒是讓葉神醫臉色一變,神情有一瞬間的不自然。不過他很快就鎮定下來,語氣自然地說:“瞧小道友說的,我這兒畢竟是醫館,奇花異草,靈芝仙丹數不勝數,個個都價值連城。和那些一比,浮羅香自然隻能算是小打小鬧了。”
蕭星玹自是知道這隻不過是葉神醫的搪塞之語,不過他不肯說實話,蕭星玹也拿他沒有辦法。
蕭星玹看了一眼連義,想看看連義有沒有辦法套出些話來,卻發現他正垂眸不知在想些什麼。
沉思了一會,連義拿出之前在臨安城外找到的藥瓶遞給葉神醫:“葉家主,請問這個藥是否出自你們榮芝堂?”
葉神醫接過藥瓶,仔細端詳了一陣,給出了肯定的答案“不錯,這确實是我們榮芝堂的藥,藥櫃那邊就有售賣。你看這瓶底,還有我葉家的标識。不過這藥,連道長是從何處得來的?”
連義回道:“偶然得之罷了,所以這确實是榮芝堂售賣的丹藥?”
葉神醫猶疑了一下還是肯定了回答:“是的。”
一番問答後,内廳的氣氛有些凝滞,三人各懷心思,就連東道主葉神醫也沒了聊天的興緻。
就在這時,一位身着湖綠色長裙的少女的到來打破了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