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慈安隻好半真半假地換取杜菲的信任：“半個月前，我和小玉開車時發生了車禍，有人蓄意想要将我們推下山，我們正在調查這件事，為了小玉的安全，她暫時不方便露面。”

“車禍！”杜菲忍不住在電話那頭驚叫一聲，“您還好吧，肖總還好吧，為什麼我們沒有收到新聞。”

“被肖家壓下來了，擔心影響不好，我們沒什麼問題，這些都是因為信任你才告訴你的，杜菲，感謝你現在還挂念着小玉。”

“這沒什麼，我跟了肖總十年，這都是應該的。”

托宋慈安的福，宋念雖然一開始就注意到了宋慈安手中的玩偶，但礙于他哥，就算覺得有些奇怪，一路上她哥沒提，宋念自然也沒問，等宋慈安特意囑咐她讓她好好着這個玩偶，宋念對這個玩偶的好奇才算真正露了出來。

“這娃娃哥哥這麼喜歡？”

宋念放下手機，湊得更近了一些，與泰迪熊那兩隻圓溜溜的大眼睛隻隔了半臂的距離。

宋念若有所思，冷靜如肖迎玉也屏住了呼吸。

她看着宋慈安一路把這個娃娃抱了過來，吃甜點的時候把娃娃放在懷裡，坐車的時候又把這娃娃擺在腿上，就連剛剛出去都要交代她幾句，生怕這個玩偶磕着碰着，對着一個娃娃大張旗鼓的保護，他哥哥還這麼有童心？

宋念自初中開始就抛棄了自己卧室裡的一堆毛絨玩偶，她早就過了愛玩玩具的年紀，而他哥哥，好像也不是一個愛玩偶的人啊，她明明記得，家裡宋慈安的舊物，不是書就是一些籃球什麼的，玩偶十分少見。

難不成年越大就越愛玩這些東西，宋念晃了晃腦袋不打算再繼續揣測了。

她收回了視線，繼續倒在沙發上，身旁的泰迪熊悄悄地吐了口氣。

但，宋念想了想，這玩偶會不會是嫂子送給哥哥的，如果是嫂子送給哥哥的，那就講得通了。

宋念忽然又坐起來，與泰迪熊大眼瞪小眼，吓得肖迎玉又立刻僵硬起來，她靠近泰迪熊，輕輕地揉了揉她的毛絨耳朵，問：“你知道我哥哥和嫂子發生什麼了嗎？”

泰迪熊一聲不吭，宋念有些郁悶地坐直了身體。她幹脆把腿盤起來，把泰迪熊轉了個身，一熊一人就這麼面對面坐着，也不管泰迪熊有沒有回答，自顧自地開口，“這一年，他們兩個從來沒一塊兒來過家裡。”

“每次回來的時候都是哥哥一個人，他好像也很累，每次回家就是回房間躺着，第二天和爸媽吃個飯，散個步，又像沒事人了。可他每次回來的時候都看着挺累的，我覺得他應該是累了，他太累了才想回家歇歇，·但他一句話也不說，每次問隻說最近加班多。哥哥回來的頻率越來越高，可嫂子從沒來過，爸爸媽媽每次問哥哥嫂子為什麼沒來，我哥都說是因為嫂子很忙。”

肖迎玉愣住了，這些從宋念嘴巴裡講出來，發生在宋慈安身上的事情，她統統都不知道，肖迎玉靜靜地聽宋念說活，越說到後邊，她的眉頭就皺得更深了一些。

是了，這一年，他們相互折磨，彼此不見面，甚至見面了也一句話不說，遇上兩人必須一起前行的場合，必定是以相互冷嘲熱諷而結尾。

她一直以為，兩人婚姻開始出現問題，是宋慈安單純地對她産生了厭倦，所以常常貫以一種冷漠的神情看着她，她是一個個性非常好強的人，盡管她察覺到兩人的婚姻可能産生了一些問題，但隻要不是原則性的問題，隻要兩人不離婚，隻要不要讓那群讨厭的貴婦們知道，她可以忽略宋慈安對她的忽冷忽熱，也可以理解他不願意陪她去爬山，不願意陪她出差，甚至找一大堆理由讓自己一個人出席肖家的家宴。

肖迎玉把這種情況歸為夫妻間的矛盾，她理所應當地認為，既然是矛盾那就一定可以解決，但宋慈安缺席她的生活越來越多，兩人碰面幾乎到了無話可說的地步，甚至宋慈安那種冷漠的眼神，越來越多地出現在她的身上，肖迎玉終于還是沒忍住和他對峙了一場，兩個原本就沒話說的人吵架，結局當然是不歡而散。

肖迎玉承認，在被宋慈安這種眼神時不時激怒的時候，除了惱火她更多的是不解。

怎樣的眼神呢，是煩躁的，無奈的，甚至是厭惡的。

肖迎玉常常被這種眼神刺痛，但接踵而至的工作不得不讓她放下一些情緒，這種在家無法疏解的痛苦，被她帶到了工作，她變得無情，變得不苟言笑。

但肖迎玉其實曾經試圖解決過兩人的問題，肖家沒一個人能解決夫妻問題，不搞砸就不錯了她專門像姑姑讨教了一番，沒有直接問，但一向以遊戲人生的姑姑并沒有給一個合理的答複。

隻是說：“你和宋女婿吵架了？”

肖迎玉說：“沒有。”

“沒有你來問這些幹什麼？”姑姑故意闆着臉，滿不在意地接着說，“既然沒吵架，那就好好地過，作為肖家為數不多的正常人夫婦，有什麼問題是說不開的？”

肖迎玉收回思緒，宋念還在說。

“我爸媽不說，但我知道，每次哥哥回來的時候，爸媽都盼着嫂子能過來，一開始問得勤，後面都知道，嫂子忙，不過來了。”宋念不知道為什麼停下來了，過了兩三秒才開始繼續說，“我爸媽以為是嫂子嫌棄家裡小，所以不過來，但我不相信，嫂子一定不是這樣的人。”

“可嫂子為什麼再也不來了呢？”

肖迎玉屏住了呼吸，她甚至忘記了僞裝，因為心髒傳來的鈍痛一下又一下襲擊着她，她為什麼要嫌棄宋慈安的父母？那是她為數不多感到親情的地方，就算兩個人吵架了，宋慈安叫她一起回家她一定會回去。她婆婆公公對她一向很好，隻要宋慈安跟自己說一聲，她可以立馬放下手中的工作。

但宋慈安從來沒問過肖迎玉回不回家這件事。

“我知道嫂子家裡很富裕，是很有錢很有錢的那種，别人家都說攀上首富是我們燒高香了，是我們幾輩子修來的福氣，一家人都跟着沾光，宋家的兒子不光學習好，連老婆都會娶。”宋念輕聲說，“但有沒有錢的和我們有什麼關系，我其實就想哥哥過得好一點而已，哥哥一個住在那邊，我們平常見不着，也不知道過得好不好，但應該不太好吧，嫂子的父母好像不大喜歡我們家，可能覺得咱們家窮，覺得哥哥配不上嫂子吧。”

或許是正巧當着宋慈安不在，也或許是覺得這個玩偶格外親切，宋念忍不住在泰迪熊面前說着自己的真心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