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她和崔耀進水不犯河水,沒多大接觸。
他底下兩個孩子比起崔鎮山一家,倒是顯得格外有出息些。
崔永元和崔閏月,肖迎玉即使并不關心各家長各家短,也在爺爺嘴裡頭聽到過這二人的名字。
這個崔閏月,肖迎玉還算見過面,當初崔家遇到危機,找人合作的時候頻頻碰壁。她出于情面幫了一次,那一次和崔潤月正巧有了合作的機會。
這人精通人際關系,專業能力強硬,為人直爽,肖迎玉跟她合作那幾個月,多次生出了想把人從崔家挖走的想法。
崔氏和肖氏科技現在還有合作,多半是因為接手的負責人是崔閏月,她才放下心。
肖迎玉不再多想,崔雪會回崔家一定不是拉拉家常,她并不打算在這兒傻坐着。
她被崔雪留在了車上,對方離開得爽快,她知道崔雪肯定忘了這隻在她後座的泰迪熊玩偶。
于是她開了門,悄悄地跟着崔雪出去。
好在自己目标不大,她一邊躲着人,一邊悄悄跟緊崔雪。
穿過遊廊,穿過院中間那一棵歪脖的大樹,又穿過幾間廂房,肖英玉腿短,在後邊跑的滿頭大汗。
她說不上來跟着崔雪的理由,但隐隐約約覺得跟着她,貌似對自己變成人有些用處。
肖迎玉一向對自己的直覺非常笃定。
崔雪在一間房子外停下了,她敲了敲門,接着走了進去。
肖迎玉也跟着崔雪來到這間房子外,她的耳朵貼着門,這幾天已經熟練掌握扮演玩偶的技巧,開始一動不動,聽着裡面的動靜。
屋裡面并不止崔雪一個人。
另一個聲音貌似是聽着并不年輕,一聲“小雪啊”,肖迎玉就猜準了是她外公。
“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辦什麼事兒?肖迎玉湊得更近了些。
“出現了些狀況。”崔雪放下手中的包,她早就調整好了狀态,又恢複了平日裡冷淡的樣子。
崔華國手中的茶杯在桌上發出啪嗒一聲,茶水順着杯口蕩了個圈兒,灑在了桌上,他眉目肅然,怒聲說:“這麼說是沒成功的意思了?”
崔雪瞥了一眼被茶水沾濕的桌子,她面上依舊從容:“您老還想怎麼樣?我已經做了該做的了。”
“做了該做的了?怕不是壓根兒沒做吧。”崔華國知道自家女兒的氣性,他并不把她這份清高放在眼裡,崔雪再這樣厲害,在他面前裝得再這樣巧言令色,在他看來,不過是在外頭鑲了些金,依舊蹦不了多高的貨色。
他臉色陰沉,斥道:“沒用的東西。”
“我沒用?”崔雪穩穩坐在椅子上,嘴角一撇,嗤笑着,“我沒用的話,這麼多年要不是靠着我,崔家還能走下去?”
她端着茶,自在地給自己倒了一杯,沒分半點眼神給崔華國,她這一副事不關己的态度一下子惹惱了座上的崔老爺子。
他頓時變了臉色,眼皮一跳。
好啊!果然是端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當初若不是自己,現在她能有這麼好的命!
他說:“你以為當了人家肖二夫人,天天在電視上露面,就真當自己是人家夫人了?回到了崔家,就丢了你那副架子,做這副樣子給誰看。”
崔雪忽然覺得無力,她永遠無法去推翻肖華國鄙陋的見識,肖二夫人,肖二夫人,她什麼時候想當這個夫人了,她從來沒有因為這個身份驕傲過。
“爸爸”崔雪站了起來,她扯過一個近乎嘲弄的冷笑,瞪着崔華國,“我這副樣子還是拜你所賜。”
“因為我?”崔華國忽然冷笑了一聲,他兩鬓斑白,已然是上了年紀,但說話依舊中氣十足,“要不是因為我,你現在還能好好和我說話?你現在還敢在我面前裝腔作勢?你還能一身富貴站在我面前?”
她本應該是冷靜的,可以自如地應對父親的自以為是,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她原本不想再提。她忍了這麼多年,本來也打算一如既往地忍下去,但今天肖智那一番做法,毫無憐惜地把她的自尊掰給了别人踐踏。
把她當做什麼了?
一個浪蕩的jian貨?
所以需要全方位,密切的監視自己,幾十年了,生怕她做了出格的事!
她覺得屈辱!不光是因為被監視,被逼迫。
更是因為自己壓根沒有拒絕的選擇。
“呵呵呵呵呵呵。”崔雪冷冷道,她眼裡淬了冰,看着父親這副嘴臉隻覺得寒意十足,“你到現在還覺得是為我好?”
崔雪:“沒有你!——”
崔華國打斷她,“——沒有我,你現在還不知道和哪個窮小子在哪個地方打着一個月三千的零工,是我,是我給了你重新選擇的機會!”
“選擇?”崔雪狠狠地吸了一口氣,這個詞深深地刺痛了她,她開始厲聲厲氣地控訴:“你給我選擇了嗎?要不是你逼我,我不可能同意嫁給肖智!我本來,我本來可以有自己更好的人生,而不是像現在!”
父女倆對峙,整個書房都是無聲的火藥味兒。
肖迎玉聽得雲裡霧裡,她的本意并不是為了聽父女倆吵架來的,崔家的家事,他們關上房門,怎麼吵,怎麼鬧,都是自個兒的事兒。
她一點兒也不關心。
隻是她從來沒見過崔雪這樣失去理智的樣子。
她并不明白這裡邊有什麼前塵舊事,也并不明白到底是因為什麼,肖智和崔雪能十年如一日,表面和和氣氣,背後卻勢如水火。
肖迎玉再次把這種情況歸因于肖家那種無法明說,誰也無法獲美滿結局的真理中。
緊接着,她聽到一陣腳步,有人來到了她身邊,喊道:“誰把玩偶丢這兒了!”
肖迎玉暗叫一聲不好,門裡的對話一下子就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