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這些東西你遲早也會明白。”
沈羨破涕為笑:“太子殿下如此巧言令色,是跟誰學的?”
見她如此,陸衡也頓時輕松許多,和她一起笑:“無師自通。”
“今日你我大婚,總歸是個大喜之日,不要哭。”
“往後的困境不必一個人扛,行事亦不必有所顧忌。”
“有我陪你。”
“三分真心,七分假意而已。”沈羨嗔道。
陸衡但笑不語。
對于沈羨,陸衡抱着幾分真情又有幾分假意,他分不清。
不過方才這些話,的确是他的肺腑之言。
……
“沈太子妃,許久未見。”
伴随着室外冷風灌入的是一個男子的身影,沈羨仰頭熱絡道:“吳刺史,我同您确實許久未見了,今日邀您來,是為着彼此叙叙舊。”
男子走到案前,卻遲遲不肯坐下。
“吳刺史您與沈家已經許久不曾走動過,如今生疏些許,也是正常。”沈羨擡手,掌背朝向案對面那個位置,“不必介意,将我看作那個沈家姑娘即可。”
吳堅搓着手,顯得有些為難:“話是這麼說,可您究竟是太子妃,單獨邀請我來,是否于禮不合啊。”
聽了這話,沈羨臉上當即就挂上不滿的神色:“您說這話我可就不樂意了,今日邀您來叙舊,當然是以沈家二小姐的身份了。”
“您剛剛叫我太子妃我也很是不習慣,吳刺史不妨喚我沈小姐。”
“太子殿下知道此事麼?”
“他知道與否,這很重要嗎?”沈羨故作不屑,“我竟不知,沈家什麼時候還要看陸氏的眼色了,您說是不是。”
吳堅原本動起來的身子又僵住,有些尴尬地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沈羨沖他眨眨眼,補上一句打消他的疑慮:“好啦,方才那些都是說笑的。您也知道小時候我比大姐調皮多了。”
“此事太子殿下自然也是知道的,我與吳刺史也算是舊相識了,太子殿下既不是無理取鬧之人,又怎能攔着我?”
沈羨面上帶着的笑容随着吳堅轉身坐下的動作慢慢消失,她緊緊盯着他。
既然同意來赴約,人也已經到這豐樂樓,打開這間雅座的門了,臨到頭來卻在坐與不坐、是否合乎禮儀這件小事上猶豫許久……
或許,今日是談不出個結果來的。
“吳刺史,我記得您曾在幾年前來沈家做客,那時我還是個頭發還沒簪起來的小孩子。轉眼間,我可是已經及笄了,甚至如今您再見到我,我已經成婚了。”
吳堅聽她這麼說,不由得有些感慨:“是啊……”
他輕拍大腿,視線往右上方看,似在回憶:“記得那時你還小,一轉眼,都這麼大了。”
“不過幾年過去我變化很大,吳刺史倒看上去一點沒變。”沈羨恭維道,“想必這梁州也在您的治理之下,日子過得越來越好了。”
吳堅擺手,然後指向頭上的白發。沈羨的目光順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到他的黑發之間夾雜着不少白發,十分顯眼。
“嗐,沈小姐可少恭維我這老人家了,這頭上的白發可多了不少。”
“怎麼會,即便是這些白發,那也是吳刺史您的功勳。吳刺史是梁州百姓的父母官,這點歲月可鑒。”
一陣無言,吳堅好像對沈羨的一番奉承無所适從,也不知道該繼續說些什麼話題,隻是不停搓着手,對着沈羨微笑。
“沈小姐邀我來此,若隻是想與我話家常,倒顯得有些無趣了。老夫本想着今日一早便動身回到梁州,這麼一耽擱,恐怕錯過要事。”
“若是沈小姐沒有其他要緊的事,我便要先同沈小姐道别了。”
“别急呀,吳刺史。”
沈羨朝案上那杯酒點點頭:“我聽說您喜歡喝酒,今日特意點了這酒樓裡最好的酒來邀您品嘗。”
“不過我一向喝不慣酒,便不陪您了。”
“呃……”吳堅這下更是為難了,臉上堆滿了笑:“這恐怕……”
“吳刺史急着回到梁州,究竟是為了早日見到您的妻兒,還是接到了什麼人的命令,急着趕上什麼事?”
吳堅的胳膊撐在案上,本欲轉身,聽到沈羨這番話,整個人定在原地不敢動作,隻有頭緩緩轉過來,瞳孔恍如受到巨石撞擊一般搖搖晃晃,破碎成一個一個碎屑。
沈羨看見他的嘴唇正不斷顫抖着,咽下好幾口口水。
吳堅生硬地轉開話題:“沈小姐當真變了許多,果然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啊。”
沈羨眉眼彎彎,笑得開心:“是啊,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又不知吳刺史為我停留的片刻,是否會讓那人發作呢?”
吳堅慌張至極,沈羨所說的話進入他耳中,未經思考,便忙着解釋:“沒有,我沒有站在他那邊。”
“我可沒說那人是誰啊,吳刺史。”
吳堅下定決心道:“既然都說到這裡,想必我不說,沈小姐也心裡有數。”
“那我便将此事攤開來講,表明我的立場。”
沈羨專注地看着他,等待他的下文。吳堅察覺到她的眼神,對上她的視線。
“話先撂在這裡,我不會參與這場鬥争,無論是誰來勸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