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狂風翛然乍響,天際烏雲密布,快要壓在人頭上。
最靠近窗戶工位的同事,伸手撣了撣面前風吹進的灰,起身拉下了紗窗,湊近瞧見一眼窗外,深色的烏雲聚集,似要暴雨臨頭,不禁打個冷顫,疑惑自言自語道:“早上還看天氣預報說最近沒雨,這降溫降得真突然。”
室内其他同事也關注着天氣變化,跟他附和:“我都沒帶傘呢,那得趕緊走了,不然一會兒可得淋雨。”
衆人紛紛都同意她的說法,放下手裡的活兒,陸續離開。最角落的屏幕還亮着,走到後面的女孩同事出于關心問候了一句:“褚老師,今天你又加班?”
“嗯,快開學了,在整理名單。”回話的人頭也沒擡,繼續忙着手頭上的一點事情。
女孩同事想再多關心一句,話到喉前又不忍打擾,“那我先走了,拜拜,今天可能要下雨,等會兒記得帶傘哦。”
“好,謝謝,再見。”
他聲線淡漠,在平時的交際中話很少,也不會主動跟人搭話,隻有人家提到他時才簡短的回複兩句。
話音落下,整個辦公室都寂靜下來,褚灼抻了個懶腰,側過頭去看窗外,玻璃上映出人臉,明明是不久前才修過的頭發,又有些長了,過兩天得再去一趟。
額前碎卷的頭發下戴着金絲邊的眼鏡更顯教師的成熟氣質,當初來學校報道時,帶他的老師都還怕他長得年輕,管不住這些小孩,随着幾年的經驗增長,也多增了不少的疲憊。
今年是褚灼第一次做帶班班主任,剛招生上來,要忙的事情很多,在開學的前幾天就已經開始在工作,教職工大會,學科研讨,班主任交流會,常規工作培訓等等,沒一刻輕松。
住家距離這所北川六小大概半個小時車程,此刻天色已經在暗下來,今天的準備工作也已經完成得差不多,才終于打算收拾好包回家。
北川市是中部城市,白日裡也沒見天象異常,這會兒大風刮得更是猛烈,褚灼還沒出門,整個人都似要被吹走了一般,趕緊重新撤回辦公樓,找了個拐角躲上一躲。
拿出手機想查看一下新聞,天空之中呈現一片漆黑之色。一道亮光閃過,又轉瞬為白,在夜空中留下一道長痕。
空中電光乍現,雷雨交替,褚灼呆在這多年來從未有過這麼惡劣的天氣,這熟悉之勢,不像尋常的下雨,反倒更像是……渡劫?
褚灼搖搖頭,不信自己胡亂想法,待到三五分鐘後,才終于變得小了些,抓緊時機出去打車。
學校門口為了孩子們的交通安全,規劃的路線不允許停車,要打車還得再往前走一個路口。
褚灼在這已經工作了幾年,對四周的路況都很熟悉,現在還沒開學,這個時間點又晚,天氣還惡劣,街道上并沒有多少行人。
暴風雨吹得褲腳全都濕透,暗道一聲倒黴,繼續往前走。
剛過拐角,入眼就是一個黑影躺在地上,穿着一身的黑色衣服,蜷縮成一團,混合着泥土和雨水,看起來要多狼狽有多狼狽……好像是個人?
市區街道繁華,街道管得嚴格,不可能是流浪漢,但總有意外,萬一是誰家喝醉沒找到路的,在這待一晚上,也難保不出點什麼意外。
褚灼就是有個心軟的毛病,就算他不管,這條街來往總還是有人會看到,他不過普普通通一熱心市民,說幫忙也就是掏手機打個電話的事,實在做不到視而不見。
警察那邊接到電話,正在趕來現場的路上。
在等待警察的間隙中,褚灼大着膽子上前想看個究竟。要是真是誰喝醉了倒這也就算了,可别是什麼刑事案件,那就麻煩了,何況這還在學校附近,又即将開學,得提前警示一下孩子們的安全。
他緩緩舉着傘靠近,借着已經亮起的路燈光線,探究着面前黑乎乎的一團。
看着好像是個人,但是又看不真切,天壓得漆黑,風刮得很大。
“先生?”
“先生,你沒事吧。”
褚灼越靠近越是感覺不對勁,那被雨和泥沖刷下來的,還有一些血迹,不多,隻是在這個社會場景下來看,已經是十分滲人。
他也不敢再往前了,想着還是等會兒警察過來處理就好。
甚至是往後退了幾步,擔心這人手上萬一還拿了什麼武器,自己這身闆也不夠拼的,腦海中閃現過一串“殺人狂魔”“雨夜驚魂”等社會報複案例,退到足夠安全的範圍,也終于聽到不遠處警車鳴笛的聲音。
同時那團黑影也似乎是聽到了動靜,不再是癱在地上一團,顫顫巍巍的站起身來,遲鈍半晌,轉向了褚灼的方位。
褚灼沒再看熱鬧,他還得打車回去,也沒注意到這一道被盯上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