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果然沒有騙我。”

他呢喃着。

坐在輪椅上的小巫讷這次終于主動開口問道：“你媽媽呢？”

他的嗓音有些沙啞，但小孩子的聲音再怎麼變也很軟乎乎的。

小林憶安耳朵很尖，但他不知道怎麼回答這個問題，因為他也不知道他媽媽去哪了。

他隻是依稀記得他聽過這句話，而這句話就是他媽媽說的。

“我不知道。”

這時，一個穿着貂皮大衣的女人從福利院裡走出來，神情很不滿地對着旁邊的男人，抱怨道：“想找合眼緣的小孩怎麼這麼難？你不是和我說這家福利院有不少合格的小孩嗎？”

西裝革履的年輕男人微微彎腰，谄媚道：“夫人，我今天回去立馬重新調查，一定會讓您盡快領養到合适的小孩！”

而小林憶安就在這時撞上了女人的裙擺。

正在想媽媽的他沒注意到前面有人，當他擡眼看見一個化着精緻妝容的女人時，下意識地彎腰：“姨姨抱歉。”

誰知道女人看都沒看他一眼，一雙精明的眼睛緊盯着面前的小男孩，她面帶溫和的微笑，剛想蹲下身，但看了眼髒兮兮的地面，隻是微微低頭，說道：“小朋友，你叫什麼名字？”

坐在輪椅上的小男孩像一個精緻的洋娃娃，卷翹的睫毛撲閃撲閃如同展翅欲飛的蝴蝶，他抿着唇看都不看說話的女人，隻是慢吞吞轉頭看向小林憶安，悄悄地捉住他的一根手指。

久久得不到回應，女人的臉色變得不太好看，旁邊觀言察色的男人連忙夾着嗓音問道：小朋友，你怎麼不說話呀？我們不是壞人哦。”

小林憶安感受到手指上的小手，擡頭大聲道：“他叫小天使哦，他不喜歡說話。”

小天使一聽就不是名字，可能隻是小孩之間随便取的昵稱。

女人給男人遞了個眼神，男人瞬間明白，走到小林憶安身邊，伸手拽過輪椅的把手，跟在女人身後往福利院裡面走去。

小林憶安都被他擠到了另一邊，而兩個軟乎乎勾在一起的手指也被迫散開了。

小巫讷不滿地看着自己的手，忽然，推輪椅的男人感覺自己的腳被什麼東西纏住了，他停下腳步，低頭看自己的腳。

等他再擡頭時，輪椅上的小男孩已經不見了，他四處張望，然後回頭看見小男孩站在另一個小孩旁邊，手還牽在一起。

他揉了揉眼睛看向對方的腿，恍然大悟，原來對方的腿沒事。

他連忙跟上女人，俯在他的耳邊告訴她這件事情。

女人神情大喜，走的更快，她要立刻把這個小孩帶回家！

而另一邊，小林憶安呆呆地看着小巫讷的腿，髒兮兮的手撓了撓腦袋，口齒清晰地說道：“原來你會走路呀！”

小巫讷低低地嗯了一聲，又握緊了他的手指。

小林憶安傻乎乎地笑出了聲，兩個小孩一高一矮地慢吞吞地朝着福利院裡面走去。

隻能聽見其中一個小孩充滿活力的聲音，以及另一個隻會說嗯的聲音。

半個小時後，正在叽裡呱啦和小巫讷說話的小林憶安面前投下一道高大的身影，保育員阿姨笑眯眯地看着小巫讷，一把抱起對方，說道：“你要有新媽媽了，開不開心？”

福利院的小孩沒有人會對這種事情不高興，保育員理所當然地認為小巫讷也很開心，她把小巫讷掙紮的動作當成要見到新媽媽太過開心的表達。

而身後，小林憶安垂着腦袋，有些不開心地嘟了嘟嘴唇，細細的眉頭微微皺起，他自顧自地捏了捏肉乎乎的小手，又像個小大人似的歎了口氣：“又走了。”

他已經習慣了身邊的人總是會一個接一個的離開。

但每次還是會感覺失落。

另一邊的小巫讷眼眸一暗，剛要發力，就見不遠處的小林憶安轉身朝着另一個小孩走去，兩人蹲在地上不知道在說什麼，但他看見小林憶安笑得很開心。

他突然不掙紮了。

看來他不是最重要的。

然後他在院長的辦公室裡見到了之前那個女人，這次他沒有再拒絕，默默地看着院長和對方簽好了協議。

一切都仿佛按下了加速鍵。

他很快被女人接走了，那天他依然坐在小輪椅上，女人笑呵呵地站在他的身邊，被擡上車的那一刻，他回頭沒有看見他心中的那道小小的身影。

但如果他能預知未來，他一定不會選擇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