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林憶安在這的話，就會發現女人的媽媽盤着頭發，而發絲間插着一根烏黑的木簪子，和路回口中描述的那個大媽很像。

*

唰——

浴室玻璃門被拉開，林憶安站在鏡子面前，鏡面一片水霧，他剛要伸手擦，就聽見有人在敲門。

擡起的手落下，轉身走向門口，他從貓眼看見一個男生，一個剛剛才在手機裡見過的男生。

鄰居口中的他的男朋友。

他下意識看向時鐘，指針正好指在八點，原來那個女人說的是真話。

林憶安其實不完全相信鄰居的話，他靠在門上，從貓眼觀察着門外的男生，白發男生雙手插兜，穿着衛衣，看上去比他年齡小。

過了幾分鐘，男生靠着門毫不在意地坐在地上。

林憶安看不見他的動作了，垂眸擰開門把手，門外的男生似乎沒想到房子裡有人，整個人猝不及防地往後倒。

林憶安及時地躲避，但還是被碰瓷了。

男生的後腦勺正好砸在他的腳背上，拖鞋上的絨毛都被他壓下去了，林憶安動了動腳，眉頭微挑：“起來。”

“不要。”一道清亮黏膩的嗓音從男生的口中發出，“我都好久沒有見到哥哥了。”

哥哥？

是在稱呼他嗎？

林憶安從來沒想過他會找一個比他小的戀人，男生的眼睛很漂亮，像綠寶石，和咪咪的眼睛一樣。

林憶安眼裡快速閃過一抹精光，垂眸道：“可是你這樣躺在這裡，别人會以為我在欺負你。”

男生想了想，慢吞吞從地上爬起來，反手關上門，林憶安以為他會站起來，沒想到男生盤腿坐在地上，然後一把抱住了他的小腿。

“嗯？”林憶安低頭看見男生毛絨絨的頭頂，伸手揉了揉，手感還不錯，“怎麼了？”

男生把頭埋在他的腿上，嗓音嗡嗡：“好久沒見到哥哥，想哥哥了。”

一滴水滴到男生的臉上，他擡起頭看見林憶安的頭發還是濕的，連忙站起來，皺眉将林憶安牽到沙發上：“哥哥，我去拿毛巾。”

林憶安手杵着腦袋，看着男生徑直走進浴室，從上面的櫥櫃裡拿出幹的灰色毛巾。

這條灰色毛巾确實是他用來擦頭發的。

看來男生對他家很熟悉，至少不是第一次來。

“哥哥，你在想什麼？”男生站在林憶安的身後，輕柔地擦着他的發絲，語氣親昵，“告訴我，好不好？”

林憶安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他的服務，嘴唇微啟：“我在想，我們是什麼關系？”

男生手上的動作一頓，林憶安擡起頭瞥了他一眼，看見對方眼眶通紅，注意他的目光後還把頭扭到了另一邊。

林憶安歪了歪頭道：“忘了告訴你，我失憶了。”

“失憶了？”男生單膝跪在地上，骨節分明的手指搭在他的膝蓋上，擡頭看向他，長睫微顫，嗓音幹澀，“那……哥哥還記得我是誰嗎？”

在男生期待的目光下，林憶安無情地吐露出真相：“不記得。”

“籍樂，哥哥我叫籍樂。”

“極樂？”

“是書籍的籍。”

“很少見的姓氏。”

話音剛落，籍樂輕笑道：“哥哥第一次知道我的名字，也是這樣的反應。”

林憶安看着他故作輕松的眉眼：“我們是怎麼認識的？”

籍樂靠在他的腿邊，緊緊地貼着他，毛絨絨的發頂就這麼挨着他的手：“我是被哥哥撿回家的。”

“我怎麼不知道我還有這種愛好？”

籍樂一聽他不相信，立馬掏出手機，低着頭在那翻了好一會兒，最後把手機放在他的手裡，指着上面的照片道：“這是哥哥撿我回家那天拍的。”

林憶安仔細地看了看，照片上的人确實是他和籍樂，照片裡的籍樂穿着不合身的睡衣，頂着一個藍色的毛巾，懵懂的表情看上去很呆，而他靠在沙發上，手指撚着男生的發絲。

籍樂一邊滑着後面的照片一邊和他說這些照片拍自什麼時候什麼地方，如數珍寶，就算是一件日常的小事，都被他說的都很有趣、很有紀念意義。

在他的口中，林憶安是把無家可歸的他撿回家的哥哥，他們在相處過程中日久生情，很快就交往了。

林憶安對此點了點頭，沒有評價對方的言語。

其實大部分的話他是相信的，比如把對方撿回家，因為他以前也幹過這種事情。

他記得他小時候就撿過一個小孩，就因為那個小孩長得很漂亮，後來發生了什麼，他記不清了，可能是當時的年紀太小了。

“哥哥，你沒事吧？”

林憶安晃了晃剛剛突然有些發暈的腦袋，安撫着擔心的籍樂：“我沒事。”

他又接着問了一些他們平時是怎麼相處的。

其實還有很多問題要問，但現在時間已經不早了。

他轉頭看向籍樂：“我們同居了嗎？”

籍樂的耳朵突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結巴道：“我……我隻在哥哥這住過幾晚。”

林憶安見男生的眼睛亮晶晶的，滿眼希冀，語氣愉悅地問道：“哥哥是在邀請我同居嗎？”

林憶安眉眼微彎，輕笑道：“并沒有。”

“啊，好吧。”籍樂垂眸悄悄勾起他的小指，笑容燦爛，“沒關系，哥哥之前答應過我，等我過了22歲生日，就能搬來和哥哥一起住了。”

林憶安剛要開口，男生就警覺地說道：“哥哥，我有錄音為證哦。”

“我沒有反悔，我隻是想問，你的生日是什麼時候？”

籍樂揉了揉發紅的耳垂：“在下個月底。”

林憶安看着眼前搖頭晃腦一直勾/引他的白毛，還是沒忍住揉了一把：“我知道了。”

他真的很喜歡毛絨絨的東西。

說完後他以為男生會立刻起身離開，但并沒有。

籍樂單膝跪在他兩腿中間，林憶安好以整暇地望着他，好奇他想做什麼。

“啵。”

溫熱的氣息噴撒在他的臉上，籍樂低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貼上了他的嘴唇，林憶安不自覺地屏住呼吸，而面前俊美的男生閉着眼睛，睫毛卻一直在顫抖，看上去比他這個“被強吻”的人還要緊張。

一聲輕笑從嘴角洩出，眼前男生的耳朵更紅，連眼角都透着誘人的薄紅。

怎麼這麼純情？

林憶安忍不住偏頭輕笑，眼角微微彎起，然後就收到了籍樂幽怨的眼神，他及時撇清：“我不是在笑你。”

籍樂的表情更哀怨，從沙發上起身，低聲道：“哥哥我走了。”

林憶安：“嗯。”

籍樂慢吞吞地往門口走去，站在門外看着門裡的林憶安：“哥哥，晚安。”

林憶安點頭道：“晚安。”

男生站在門口眼巴巴地看着他，林憶安嘴唇微動，男生的眼睛逐漸變亮：“對了，你把我們的合照發我一份，我想保存下來。”

籍樂開心道：“好，我現在就發給哥哥。”

林憶安卻見男生的動作一頓，挑眉道：“怎麼了？”

籍樂的眼神又變得哀怨：“哥哥，你把我拉黑了。”

林憶安掏出手機，在黑名單裡找到了籍樂，在籍樂的下面還有幾個黑名單，一律備注着陌生人，隻有一個黑色頭像的聯系人的昵稱是一個字母，他順手改成了同樣的備注——陌生人。

“我為什麼把你拉黑？你做了對不起我的事情？”

籍樂正在發照片的手一頓，神情認真：“我永遠都不可能做對不起哥哥的事情！”

林憶安靠在門邊：“那是因為什麼？”

籍樂的眼神飄忽不定，耳朵和臉頰的紅暈越來越深，手機裡響起叮叮咚咚的信息提醒音，男生的聲音也随之響起：“因為……因為我把哥哥不要的衣服偷偷拿回家了。”

林憶安倒是沒想到是這個原因，眉頭微挑，輕笑道：“籍樂，你是小變态嗎？”

籍樂擡眼看向調侃他的青年，青年懶散地靠在門邊，膝蓋微曲，腰肢纖細地仿佛一隻手就能掐住，他偏頭看向旁邊403的門，喉結上下滾動：“是，我是哥哥的小變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