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光臨。”
早上八點半,校外的咖啡店剛開門營業,人數不多。陳夏檸推門進去,就看見許佳念正坐在窗戶邊朝她揮手。
走過去入座,面前已點好拿鐵,陳夏檸抿唇一笑:“今天周四,不用上班嗎?”
“是啊,但我的好姐妹昨天半夜發消息說,想我了,我害怕她思念成疾。”許佳念雙手托着下巴,拖腔帶調道,“于是我這麼不遠萬裡地來見她了,你說,我夠不夠義氣?”
陳夏檸慢悠悠地抿着拿鐵,等她說完,點頭如搗蒜,又雙手合十,“念念最義氣了!小的來世為您做牛做馬。”
旁邊打掃衛生的服務員露出一臉“這兩人吃錯藥了吧”的表情。
“......”
陪她演完,陳夏檸表情恢複如常,朝她勾勾手指,“手機。”
許佳念意猶未盡地切了聲,從包裡掏出一個舊手機,“你就不能多演會兒嗎?”
“再演,咱倆就要被當成神經病轟出去了。”陳夏檸低頭捯饬着手機,邊循規蹈矩地發問,“你最近又看什麼偶像劇了,男女主多少集在一起的?”
許佳念:“第一集就睡了。”
“......”
陳夏檸神色稍愣,“你什麼時候喜歡這麼重口味的了。”
“是我策劃的短劇。”許佳念喝了口咖啡,正色道,“短劇的節奏就是要快,開局就要有爆點,要不然怎麼吸引觀衆來看啊。”
“嗯嗯。”陳夏檸對拍攝電視劇一竅不通,也很少看偶像劇,但每次許佳念願意分享自己熱愛的東西,她就認真聽着。
“我的短劇拍完了也播完了,”許佳念順水把話題推向她,“你和周祈越怎麼還沒在一起啊,你倆也太慢了,我這個觀衆很急的好吧!”
“......”
手機屏幕剛開機五秒,又滅了。
陳夏檸答非所問:“怎麼回事?”
“一直放在抽屜裡,我壓根沒用過。”許佳念說,“我試過了,充不進去電,估計電池壞了。你閑着沒事要它幹什麼,要不是你昨晚說,我都忘了我家還有你的手機。”
大四開學前,陳夏檸在她家住着,心情極為低落,後來振作起來,第一件事就是想着掙錢。她找了展會兼職,許佳念暑假在家也沒事,就陪着她一起。
手機被摔碎是開學的前天,當時老闆搬桌子沒注意到手機在上面,隻聽見“啪”清脆的聲響。碎裂的不是鋼化膜,而是原裝屏,無法開機。
老闆也沒推卸責任,賠了她兩千塊錢。
手機店報價原裝屏得一千二,陳夏檸覺得太貴,而且自己的手機用了四年,内存告急,索性湊夠四千新買一個。
但許佳念不樂意了,手機裡拍了很多她的美照,其他的還好,偏偏在做展會的時候遇見了自己的偶像,陳夏檸給他們拍的照片還沒來得及發。
她和偶像的合照!人生獨一份啊!
“不行,你給我。”許佳念将她的破手機保存好,“等我哥回來,讓他修,他肯定能修好。”
“行,送給你了。”陳夏檸無所在意地說。
......
“對了,這裡面的東西你删沒删?”陳夏檸問,“比如備忘錄?”
“沒吧。”許佳念想了想,“我在網上花五十塊錢買了個平替屏幕,我哥修好後,你這手機太卡頓,我傳完照片就沒用過了。”
“那就好那就好。”陳夏檸神色一松。
許佳念窮追不舍:“所以你跟周祈越怎麼還沒在一起啊,急死我了。”
“.....”
這話題應該繞不過去了,陳夏檸一五一十地将周祈越兩次想告白的情況說出來。
須臾,許佳念哀歎一聲:“媽耶,你這麼掃興的嘛?”
陳夏檸:“......”
天地良心,她真不是故意的。
第一次在商場,周祈越将花拿出來,應該是想說要不要做我女朋友的話,但看見她疼得難受的模樣,沒說出來。
第二次在昨晚煙花秀結束後,周祈越還要帶她去看煙花,陳夏檸卻碰見溫可顔,光顧着安慰自己的學生,沒顧上他。
也是接到謝澤的電話,她恍然明白,自己錯過了一場獨屬于他們的告白煙花。
陳夏檸攤了攤手,“我也不想啊,就每次有很多事......”
“砰”的一聲,咖啡杯磕在桌面,許佳念恨鐵不成鋼朝她要手機,“哪這麼麻煩,你現在打電話,問他要不要做你女朋友,啊呸,男朋友。”
“......”
陳夏檸噗嗤笑出聲:“這麼随便麼?不得有點儀式感?”
“你倆就是太注重儀式感還在這一直耗着。”許佳念言辭鑿鑿地助威,“表白而已,又不是結婚,要什麼儀式感,什麼時候不能說。你去告訴他,想做他女朋友啊!讓他知道你的心意啊!”
陳夏檸一副猶猶豫豫的樣子,“我......”
“别告訴我你拉不下面子啊。”許佳念觑着她,讷讷道,“女生也可以表白啊,你又不是沒試過。”
對于江逸風,還沒說出口,就看清他這人了。
站在現在的角度,倒也慶幸沒說出口。
真要較真起來,她真沒試過向一個男生表白。
“沒有拉不下面子。”陳夏檸搖頭笑了笑,“等我确定完一件事就說。”
“什麼事兒啊?”
陳夏檸暫且保密,看了眼時間,最遲九點要在工位的,起身說:“你也快去上班吧。”
“今天不上班,調休。”她一秃噜嘴說出來。
“我就知道!”陳夏檸瞪她一眼,佩服這位戲精,“走了。”
咖啡店對面就有一家手機維修店,老闆說她這手機擱置太久了,一時半會兒修不好,讓她晚飯後來領。陳夏檸點點頭,特意囑咐不要刷機。
*
回到辦公室,陳夏檸看了看2202班的課表,第二節沒課,不知道溫可顔會不會來。
一工作起來,時間過得也快。下課鈴聲響起沒一會兒,導員辦公室照舊擁着很多學生幹部。
直到自己辦公桌覆下一層身影,視線上挪,對上溫可顔的臉。大概昨天哭了太多,小姑娘眼睛紅腫着。
陳夏檸關上電腦,起身,使了個眼色:“換個地方。”
每個學院都設立獨立的談心室,方便老師和學生交流,位于教學樓頂層,室内環境設計溫馨舒适,巨大的落地窗,今天陽光也極好。
陳夏檸給她泡了杯茶,兩人面對面坐在沙發上,中間隔着一個小圓桌。
“我先說吧,我學生時代呢,有喜歡過一個人,一直不敢表白,但隻要一看見他跟别的女生走的近,我就會特别難受,”陳夏檸瞧着她,緩緩說,“這種患得患失的感覺,你談戀愛後也會有對麼?”
“剛開始還好,可是慢慢的,我發現......”溫可顔低垂着眼,咬了下唇,“他對很好,但對其他女生也很好,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小心眼。”
“當然不是你小心眼,你的反應沒有錯。愛情是唯一的,自私的,不能和其他人共享。”陳夏檸頓了一下,“你想要的難道不是唯一麼?”
“嗯。”溫可顔點了點頭,“他對我很好,我希望這份好,是唯一的。但他說,給不了......”
“在一段感情中,安全感是相互的。如果對方頻繁讓你傷心難過,沒有給你安全感,你就要學會止損。”
勸慰溫可顔就像勸慰曾經的自己,陳夏檸推己及人地說,“我覺得一份好的喜歡應該是讓自己變得更好,在認清對方後,我選擇放棄這個人,不去喜歡他。”
室内悄然迎來一陣沉默。
良久,溫可顔再次低下頭,豆大的眼淚簌簌掉落,“我想過,可我真的...很喜歡他,從高中就很喜歡。”
她還是不舍得。
陳夏檸給她抽紙,循循善誘:“那你可以跟我說,怎麼喜歡上他的。”
十七歲的溫可顔和陳夏檸有很多相似之處,被父母管教的很嚴,乖巧本分的外表下有一顆想自由叛逆的心,所以她極其羨慕這樣的人。
江澈是隔壁班的男孩,對他的了解,是從同學的八卦中得知,他籃球打得很好,經常蟬聯年級前列,學校公認的浪蕩校草。
之所以說他浪蕩,是因為他身邊總是換着不同女孩子。
純潔如白紙的溫可顔從未喜歡一個人,整天留着學生頭,内向的性格,也從未被喜歡過。
僅僅是聽到江澈這樣的天之驕子,她就知道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便打消任何幻想的念頭。
直到高二那年運動會,溫可顔被拉着坐在看台下給自己班加油,視線不由自主落在籃球場上一抹黑色球服,打球最好的男生,那麼潇灑恣意的少年。
中場休息,她從籃球場走過,下場的隊員抛擲着籃球,一不小心松了手,忽然,那隻球朝她的方向彈過去。
溫可顔吓得做遮擋的動作,再睜開眼發現,那位穿黑色球服的少年接住了那隻球,回頭看她,漫不經心一笑,語氣輕佻:“不說聲謝謝?”
兩人站得很近,男生桃花眼風情熾熱,女生瞬間紅了臉,說聲謝謝,急忙跑走。
“從那天開始,我不受控地關注他這個人,”回憶曾經,溫可顔還是忍不住心動,說,“他很有禮貌,很有教養,會跟講題的老師說謝謝,也會給校園的流浪小貓喂食。”
“我發現自己喜歡上他的那刻,努力在成績上靠近他,能看到年級排名上我的名字和他挨在一起,我就特别開心。”
“後來從朋友口中知道他被保送到了航空大學,我也就鬼使神差地讓自己的志願全部填在海雲。”
陳夏檸不置可否,追問:“那你們是怎麼在一起的?”
“上大學後,兩校經常有共同的學術會議,起初我們成為競争對手,接觸多了也就成為朋友。”溫可顔是付出很多努力,讓自己優秀,才有機會走到他身邊。
就是有一天,江澈前女友蔣夢在聚會上對他死纏爛打,嚷嚷着求複合。
江澈看一眼自己右手邊的女生,說:“現在我女朋友是她。”
溫可顔心一顫。
蔣夢搖搖頭:“我不信!你是為了氣我對不對?”
下一刻,江澈當着所有人的面,牽起她的手:“我們高中同校,她就在我隔壁班,我早就喜歡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