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貴人的酸梅湯制的極酸,消暑是最好不過的,衆人飲得津津有味。甄嬛瞧見眉莊的酸梅湯沒下去多少,知道眉莊喜酸的她,悄悄的問:“姐姐怎麼了?”不想屋子小,曹貴人又是特意豎着耳朵聽得,自然也趕緊問怎麼了。
眉莊勉強吞下去,答道:“胸口悶的慌,不太舒服。”
曹貴人關切道:“傳太醫來瞧瞧吧。”
眉莊輕輕搖頭:“也沒什麼,可能是天氣悶熱的緣故。”
不想眉莊又喝了一口,卻像是含着苦藥一般,一個掌不住“哇”地一聲吐在了甄嬛的碧水色绫裙上。綠色的底子上沾了梅子湯暗紅的顔色格外顯眼,甄嬛顧不上去擦,連忙去撫眉莊的背。
曹貴人忙着人端了茶給眉莊漱口,又叫人擦甄嬛的裙子,一通忙亂後道:“這是怎麼了?不合胃口麼?”
眉莊忙道:“想是剛才用了些白玉蹄花,現下反胃有些惡心。并非容華姐姐的梅子湯不合胃口。”
“惡心?好端端的怎麼惡心了?”曹貴人略一沉思,忽地雙眼一亮,“這樣惡心有幾日了?”
眉莊答道:“這幾日天氣炎熱,妹妹不想進食,已經六七日了。”
隻聽欣常在“哎呀”一聲,道:“莫不是有喜了?”說着去看曹貴人,曹貴人卻看着齊妃,三個人面面相觑。
眉莊羞的不知怎麼才好,細聲道:“我也不知道。”
欣常在嚷道:“沈貴人你怎麼這樣糊塗?連自己是不是有喜了也不知道。”
齊妃扯住了她,細聲細氣道:“沈貴人年輕,哪裡經過這個?不知道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曹貴人一股認真的神氣,問:“這個月的月信來了沒有?”衆目睽睽之下眉莊不禁紅了臉,踟蹰着不肯回答。
欣常在性急:“這有什麼好害臊的。大家都是姊妹。快說罷!”
眉莊隻好搖了搖頭,聲如蚊細:“已經遲了半月有餘了。”
曹貴人忙扶了她坐好,“這八成是有身孕了。”說着向齊妃道:“齊姐姐您說是不是?”
齊妃慢吞吞問:“除了惡心之外,你可有覺得身子懶怠成日不想動彈?或是喜食酸辣的東西?”
眉莊點了點頭。
欣常在一拍手道:“這樣子果然是有喜了!”話音剛落見齊妃盯着自己,才醒神過來發覺自己高興得甚是沒有來由,于是低了嗓門嘟哝一句道:“以前我懷着淑和公主也是這個樣子。”
這三人是宮中唯一有所出的嫔妃,眉莊聽得她們如此說已經喜不自勝,再難掩抑,直握了我的手歡喜得要沁出淚來。
陵容一邊喝着酸梅湯,一邊安安靜靜的坐着看戲,心想這曹貴人演的也太假了,可惜眉莊身在局中,看不清罷了。陵容看看高興的欣常在,複雜的齊妃,關切的曹貴人,瞧瞧,這一環扣一環,酸梅湯,茯苓,三個有子的妃嫔,再加上,陵容聽見眉莊說了一聲,“請江城江太醫。”得,徹底套進去了,曹貴人玩套娃有一手。
想是知道事情要緊,太醫來得倒快,話一傳出去立刻到了,診了脈道:“是有喜了。”
曹貴人一疊聲地喚了内侍去禀報皇後,叫了眉莊的貼身侍女白苓和采月來細細囑咐照顧孕婦的事宜。突然有這樣大的喜事,衆人驚訝之下手忙腳亂,人仰馬翻,直要團團轉起來。
有了這樣大的事,皇上和皇後自然來了,眉莊安适地半躺在曹貴人的胡床上,蓋着最輕軟的雲絲錦衾,欣喜之下略微有些局促不安,甄嬛倒是問了太醫幾句,可惜都是事先安排好的,劉備對答如流,甄嬛也沒看出來異樣。
正說話間,皇帝和皇後都趕了過來。安慰了幾句,皇後又查了彤史,面上露出一點微笑,又遞給皇上看,皇上不過瞄了一眼,臉上已多了幾分笑意:“已經遲了半月有餘。”
皇後點點頭揚聲道:“沈貴人貼身的宮女在哪裡,去喚了來。”
采月與白苓俱是随侍在殿外的,聽得傳喚都唬了一跳,急忙走了進來。
皇後命她們起來,因是關系龍裔的大事,和顔悅色中不免帶了幾分關切:“你們倆是近身伏侍沈貴人的宮人,如今惠嫔有喜,更要事事小心照料,每日飲食起居都要來向本宮回禀。”
白苓和采月連忙答應了。
皇上正坐在床前執了眉莊的手細語,燭火明灼搖曳,映得眉莊雪白豐潤的臉頰微染輕紅,洋溢着難以抑制的幸福的柔和光暈,容色分外嬌豔。
皇後道:“惠嫔有身孕是宮中大事,必定要小心照顧妥當。太醫院中江城最擅長婦科千金一項,昔日三位妹妹有孕皆由他侍奉,是個妥當的人。”
欣常在插嘴道:“江太醫家中有白事,丁憂去了。這一時之間倒也為難。”
眉莊微微蹙眉,想了想方展顔笑道:“剛才來為臣妾診脈的是太醫院新來的劉畚劉太醫,臣妾覺着他還不錯,又是臣妾同鄉,就讓他來照應吧。”
皇後道:“那也好。你如今有孕才一個月多,凡事一定要小心謹慎,以免出什麼差池。”又對甄嬛道:“莞貴人與沈貴人情同姐妹,一定要好好看顧沈貴人。”
皇上這時又說:“沈貴人孕有皇嗣有功,賜封号“惠”,等生下皇子再另行封賞。”
衆人又是一片恭喜,眉莊更是幸福的不行,隻有曹貴人,眼神複雜的看了看陵容,并未言語,皇上等要走了,才看見陵容也在,面上不顯,隻說了一句,“安常在也好好養胎。”就帶着皇後走了,欣常在等人這才想起來還有個懷孕的陵容,剛剛都關注眉莊去了,這下有些尴尬,尤其是對比一下兩人懷孕後皇上的态度,這真是天上地下。
欣常在走前拍拍陵容的手,“妹妹好生養着,将皇子生下來就是功勞。”齊妃撇撇嘴沒吭聲,陵容一點不在意,笑眯眯的給眉莊等人行禮,“今日我也算沾了喜氣,能為皇上開枝散葉就是我的福氣,姐姐們也累了,我就不打擾了,先行告退。”
惠貴人這邊,自然有人安排着回去,等人都散了,曹貴人才抱着熟睡的溫宜看着夜色發呆,良久才說了一句:“溫宜啊,額娘都是為了你啊,隻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