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得“果郡王”三字,陵容不着痕迹的看了看甄嬛,果然見甄嬛有一瞬間的怔忪,浣碧嘴快,“果郡王果然厲害,不愧是王爺。”
内侍隻是陪笑,正要拿了海東青走,甄嬛又問他:“還有别的人在麼?”
“曹貴人随侍聖駕。”
甄嬛點了點頭道:“快捧了海東青去罷。禀報皇上,說我即刻就到。”
内侍奇怪的看看甄嬛,又看看一直安靜不說話的陵容,諾諾點頭而去。
陵容站了這一會子也累了,實在不知道甄嬛跟一個内侍說自己即刻就到什麼意思,皇上也沒有催你呀,這麼自戀的嘛。再說了,熱鬧都看完了,站在這幹啥,趕緊走呗,曬死了。
陵容聲音微大:“莞貴人,咱們趕緊走吧。”
甄嬛似乎才從回憶中驚醒,面色微紅,“好,咱們趕緊去吧。”兩人一前一後趕緊去了,進了園中遠遠見有侍從簇擁一抹颀長的湖藍背影消失在郁郁蔥蔥的花樹之後,那背影如春山青松般遠逸,有股說不出的閑逸之态。陵容一下就猜出來是果郡王,甄嬛也猜到了,多看了一眼。
有太監迎了上來道:“皇上聽說小主來了,在勤政殿等小主。”說罷引了陵容和甄嬛過去。
勤政殿建于太液池西畔,臨岸而建,大半在水中。四面空廊迂回,竹簾密密低垂,殿中極是清涼甯靜。才進殿,便聞得清冽的湖水氣息中有一股淡雅茶香撲面而來。果見皇上和曹貴人對坐着品茗,見陵容和甄嬛來了,含笑道:“你們兩個倒是趕在一起來了快坐下,容兒可還喜歡住處?若是不喜歡,咱們再換。”
陵容依禮見過,微笑道:“多謝皇上關心,一切都很合嫔妾的心意,嫔妾很喜歡。倒是皇上好興緻。從何處覓得這樣香的好茶?”
雍正呵呵一笑:“還不是老十七,費了極大的功夫才尋了這半斤‘雪頂含翠’來,真真是好茶。你也來品一杯。”
“雪頂含翠”生長于極北苦寒之地的險峻山峰,極難采摘,世間所有不過十餘株。因常年得雪水滋養,茶味清新冷洌,極是難得,輕易連皇室貴胄也難以嘗到。
“王爺真是有心。”陵容向四周一望,道:“臣妾聽聞皇上适才與王爺射獵得了極好的彩頭,怎的轉眼就不見了。”
曹貴人眼波将流,盈盈淺笑,手中隻慢慢剝着一顆葡萄,對陵容道:“王爺适才還在,隻因越州新進貢了一批琺琅瓷器來,王爺急着觀賞去了。”說罷舉手遞了剝了皮的葡萄送到皇上嘴邊,“皇上嘗嘗。”
雍正吃了,示意甄嬛喝茶,“莞貴人一向活潑,今日怎麼這般安靜?可是走過來累住了?”皇上對甄嬛關心得很。
甄嬛趕緊取盞飲了一口茶:“多謝皇上關心,日頭大,有些曬,不礙事。倒是這茬,茶,清香入口,神清氣爽,果郡王果然有心。”
曹貴人用團扇半掩了面道:“臣妾聽說皇上當日初遇莞貴人,為怕妹妹生疏,便借十七爺之名與妹妹品箫談心,才成就今日姻緣,當真是一段千古佳話呢。”
陵容安安靜靜的吃着綠豆糕,冰冰涼涼的好吃得很,對于曹貴人說起這件事,陵容就知道,皇上要起疑心了。果然,皇上臉色不好。曹貴人還在繼續加油:“如此說來,十七爺還是皇上與莞貴人的媒人呢,應該好好一謝。何況這位大媒俊朗倜傥,不知朝中有多少官宦家的小姐對他傾心不已,日夜得求親近呢。想必妹妹在閨中也曾聽聞過咱們十七爺的盛名吧?”
這話說得,甄嬛一下就坐不住了,皇上更是目光深沉的看着甄嬛,甄嬛忙鎮定心神道:“妹妹入宮前久居深閨,進宮不久又卧病不出,不曾得聞王爺大名真是孤陋寡聞,曹姐姐見笑了。”說罷輕搖團扇,啟齒燦然笑道:“皇上文采風流,又體貼我們姐妹心思怕我們拘束,不知當日是不是也做此舉親近姐姐芳澤呢?”
曹貴人隻安靜微笑,如無聲栖在荷尖的一隻蜻蜓,叫人全然想不到她的靜默平和之中暗藏着這樣淩厲的機鋒,激起波瀾重疊。她看一看天色,起身告辭道:“這時辰隻怕溫宜快要餓了,臣妾先回去瞧瞧。”
皇上颔首道:“也好。溫宜最近總是哭鬧,江太醫常為你把平安脈,也讓他看看溫宜這樣哭鬧是什麼緣故。”
“是。臣妾讓江太醫看過再來回禀皇上。”說罷從容淺笑退了下去。
“容兒不是說喜歡園子裡的風景,蘇培盛,陪你主子出去逛逛,後邊有個涼亭,風景最好。再将新做的荷花酥給你安小主上一盤,她最喜歡香甜的點心。”皇上平靜的吩咐。
陵容從善如流的起身,“那臣妾就謝謝皇上的美意,去後邊瞧瞧啦。”
“朕一會去陪你,照顧好你們主子。”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