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先生,我隻是說……”
瓦倫打斷他:“我們的法羅可不是那位助纣為虐的好夥伴,他才沒那麼大魄力,也沒那麼大的野心,你看他的樣子——對吧?瘦削得就像一隻光秃秃的衣帽架。而難道滿大街見多識廣的吟遊詩人沒有告訴你,那位‘法羅’是個五大三粗、住著大劍的壯漢嗎?當然有,對吧?這就對啦。”
也許是赫米埃的錯覺,但他總覺得瓦倫在“見多識廣”上加重了語氣,使得這句話帶上了若有若無的諷刺意味。
“……什麼。”很顯然和垂下頭的精靈一樣,這位魔王的勇者同伴也陷入了某種眩暈狀态,他把頭靠在藤蔓的一個節疤上,思考着這句話究竟罵了幾個人。
法羅的臉陰沉下去。這家夥損人的時候不惜把自己連帶自己的同伴也搭進去,事後再撓着頭假裝自己是個舍己為人的好孩子。由此可見,此人被稱為魔王也頗有些道理。
并且他相信經過這麼些天,赫米埃也早已看透他這幅德行,此刻正應該好好挑瓦倫的刺。
否則等到熟絡後這種狀況出現在他自己身上時,法羅就決計是不會幫他講話的……
——然後他就注意到赫米埃一頭銀發正對着他垂下來,面無表情中寫滿了探究欲。
行吧,這裡還有一個蠢貨。
法羅跺了跺腳示意藤蔓們收得再緊些,轉向梅蘭妮與戴維的方向。
“小姐,先生。”他向他們行了一個禮,緩緩開口,“盡管剛剛我不靠譜的主人給你們添了不少麻煩,但實際上,我們并沒有要跟蹤你們的意思。”
怎麼突然出現了不滿的咕噜聲?
梅蘭妮笑:“是嗎?那你們又是來做什麼呢?可不要說……”
“水怪傳說。”赫米埃平靜地打斷。
梅蘭妮聞聲沖他挑了挑眉,帶着些玩味重複道:“……水怪傳說?這位看上去并不幼稚的先生看來還頗具童心嘛。”
“你的員工告訴我的,”赫米埃說,“有鼻子有眼,很具體,我們決定相信這個版本,試着過來找找。”
——如果瓦倫沒有被葉子堵住嘴,他模糊的嗚嗚叫喊會換成什麼内容?
“看吧,小姐,我們的這位先生可是頗具探索精神,并且擁有強大的行動力……”
赫米埃揣摩着,覺得如果這樣,可能也很有意思。
梅蘭妮沉默了,但是很快她就恢複了狀态,準備質問她的洩密者:“戴維,是這樣嗎。”
她的聲音變得很冷,語句變得平淡而簡單,如此之大的轉變令對方三人都不由得小小吃了一驚。
這名女子很顯然能夠自如切換她的兩種身份,由此可見,這兩種身份使用的時機都不會算少,而她本人的個性也可見一斑。
可是戴維沒有反應,隻是呆呆盯着法羅的方向。
“……戴維?”
梅蘭妮蹙眉,但戴維仍然毫無反應,就像是法羅的眼睛裡放了一盆引力草似的。
“你是杜文家的孩子?”他依舊看着法羅,聲音逐漸變得笃定,“法羅·杜倫?我想我曾經見過你。”
憑了阿爾瓦弗勒的賜福,一隻精靈的壽命是很長的。當一隻精靈長到看上去像人類的少年那麼大的時候,就意味着它至少已經活了百年了——足夠一個普通人類的一輩子,或許還有多。
而法羅看上去無疑是一個青年,他必不可能在戴維的“曾經”與其相見,哪怕他是個擁有深厚魔力的魔法師。
赫米埃通過搜尋記憶裡的言情小說《精靈少爺與人類少女》了解到這一事實并進行思考,因此他感到疑慮;但又因為法羅一言不發,他選擇默不作聲。
“在我十幾歲的時候,”戴維抖動耳朵,“我一定見過你,在杜文家的城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