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西洲回到都督府,見自己的書案上多了一沓紙。他好奇地随手拿了起來,隻見上面有首詩:
北境彌望有感
古來邊荒地,朔風多苦辛。笙角連廣漠,碧血鑄丹心。
這是褚長史寫的?孟西洲對比了一下褚司南的字迹,很明顯不是。他翻了幾頁,後面幾張有個署名。
穆文筠
想必是穆天闊了。孟西洲會心一笑,他不知道穆天闊居然有如此文采。
“都督!”忽然間穆天闊破門而入,慌慌張張地将孟西洲手裡的黃紙奪過去,“這……這是獨孤部和慕容部的賬目和錢糧單子,請都督過目!”他一不小心将本該交上來的賬本與自己的詩集弄混了,這才鬧了一場烏龍。
穆天闊綽号“秀才”,孟家軍内無人不知,估計這新來的都督還不知曉。在穆天闊眼中,長安來的孟西洲必然是文武雙全,自己這些雕蟲小技肯定是不值一提。誰知孟西洲笑道,“寫的不錯,格律有些生疏,不過看來你寫的也是古體。大周的貢舉,不單單考詩賦,還考經義,光寫詩是不夠的。”
“都督知道我想赴考?”穆天闊難以置信,本以為高高在上的都督,竟會為了他一個小小主簿而多花心思。
“啊,是的,長史同我說的。我書房裡有一本《左氏春秋》,儒家經典也不少,你能借來看。你如今是都督府的幕僚,品階還未入流,依靠貢舉,或許可得升遷。”孟西洲思忖片刻,“對了,貢舉之事,若無人舉薦,也是難如登天。若你要行卷,跟孟府說一聲,我便替你在禮部照應照應。隻不過,能不能入第,還是要看你自己咯。”
“都督……”穆天闊感激涕零,“我就知道,将軍和都督都是好人!但是我沒給将軍看過自己寫的詩,将軍隻是鼓勵我多看書,長長見識,把孟家軍的飒爽英姿和漠北風光寫下來。”
“這很好啊,畢竟貢舉的舉子裡面,像你一樣經曆的不多。”孟西洲笑了笑,“我以後,也和他們一樣,叫你‘秀才’吧?”
據褚司南所說,穆天闊父母皆為農民,為了減輕家中負擔,他入了大周府兵,閑時務農,戰時參軍,借此免除一部分稅務。不過,兵役時間太長,按大周律法,若是能繳納賦稅,自是可以免了此役。穆天闊一直在等待一個時機,如今大周年年豐收,家中逐漸有了積蓄,再過幾年,他定能離開北境去長安赴舉!
在孟西洲眼中,努力活着的人都值得敬畏。他所能做的,就是用自己的力量幫助他們。穆天闊拿走了詩稿,喜笑顔開地走了出去,“謝謝都督,也謝謝長史。”
“哈哈,你很尊敬長史?”
穆天闊點頭,“長史通曉經書大義,我能寫詩,多虧了他跟我講鮑參軍的詩呢。”
沒想到褚司南居然有這樣的喜好……孟西洲笑道,“天闊,那你同我講講,漠北的過去吧。我聽說,慕容部曾經是漠北孤狼,為何現在歸降了呢。”
“都督,這你可算是問對人了。雲州城的茶樓酒肆,有不少我們的線人,每個月都去漠北偷偷打探消息。不過嘛,主管這些線人的,正是我。”穆天闊拍拍胸脯,“曾經拓跋部還不是十八部的共主,慕容部煊赫一時,漠北天王乃是慕容德。這慕容德有兩個兒子,一個是如今大周的遼東公慕容歡,一個是前些日子歸降的慕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