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玉衡笑吟吟地坐下,眼裡露出歉然神色:“我出使魔域一回來,就想來見你,沒想到被瑣事耽誤了許久,向閣主賠罪了。”
遠名閣主名為沈風袖,與殷玉衡相識已久,算得上朋友。
沈風袖遞給殷玉衡一杯茶,道:“殿下今日找我,是為了喝茶叙舊的?”
殷玉衡笑了笑:“确實有事,想要托你尋一件寶物。”
沈風袖有些好奇:“還有什麼是宮中寶庫沒有的,要托我來尋?”
殷玉衡沉聲說道:“麒麟角。我查看過宮中庫房,沒有多餘的,隻能來找你碰碰運氣。”
沈風袖有些訝然:“麒麟角?這種天材地寶确實不易尋得……不過你來的正巧。”
“剛剛收到消息,出月山附近有麒麟角現世的消息。”
“出月山?”殷玉衡記下了這個地方,對沈風袖笑了笑,“多謝。”
殷玉衡笑起來的模樣,當得起謙謙君子、溫潤如玉幾個字,讓沈風袖看呆了一瞬。
“你找麒麟角做什麼?”沈風袖回過神,忍不住多問了一句。
殷玉衡笑道:“老師最近要生辰了。”
“……”沈風袖目光瞬間冷淡下來,“差點忘了,又到了你要給李光寒選禮物的日子。”
沈風袖稱呼李光寒的語氣不太客氣。
“修仙之人,歲數成百上千,誰會關注小小的生辰?”沈風袖冷冷道,“也就你年紀小,還惦記着生辰。李光寒他根本不會領情。”
殷玉衡無奈地笑:“風袖……老師很好的,你别這樣說。”
沈風袖忍不住嗤笑一聲,破壞了他身上清冷矜貴的美感。
沈風袖也不泡茶了,把茶壺往旁邊一拍。
“你說的也對,李光寒他不是不在意生辰。”
“他今早還來了遠名閣,定下了一把劍。天玉為劍髓,鲛珠為鑲嵌,請最有名的鑄劍師打造。”
“好像也是送給誰的生辰禮物,要求在五月前完工。”
沈風袖一挑眉:“沒想到吧,李光寒這種冷心冷情的人物,也有主動送人東西的時候。讓我猜猜,他會為誰這麼上心?難道是為你這個大弟子?”
“玉衡,若我沒記錯,你的生辰可不在五月吧?”
沈風袖沒說完的時候,殷玉衡就已經愣住了。
老師……要給人準備生辰禮物?
他還記得,每年自己送老師禮物時,老師隻淡淡收下,說修仙之人,不必挂念這些紅塵俗事。
是殷玉衡自己堅持要送的。
“我不知道能為老師做些什麼,隻想盡可能的離老師近一些。”
李光寒修煉九寒道意,近乎于無情,什麼也不關注,什麼也不在意。殷玉衡不知道怎麼才能讓李光寒對他笑一笑,隻能拼盡全力、絞盡腦汁地奉上自己的所有,隻求在李光寒身邊留下一個小小的位置。
原來不在意紅塵俗事的老師,也會為了某個人,走下高高在上的神壇麼……
看着殷玉衡神情恍惚的樣子,沈風袖心裡有火氣,又不舍得朝他發,狠狠道:“為了一個李光寒,這些年你跟失了魂似的,為他無怨無悔的,至于嗎?”
殷玉衡低頭,微微苦笑。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他又能怎麼辦?
頂着沈風袖恨鐵不成鋼的眼神,殷玉衡魂不守舍地離開遠名閣,漫無目的地走在夜風裡。
等他回過神來,竟然已經不知不覺走到了國師府的門前。
殷玉衡抿了抿唇,遲疑了一下,還是擡腳進了國師府。
往日,李光寒常在問天台清修,不問俗事。每到夜裡,整座國師府就靜悄悄的,甚至能聽到雪落的聲音。
殷玉衡便坐在梅樹下,朝着問天台的方向,一坐一夜,任由雪落滿肩膀。
然而今日一進門,殷玉衡就聽到了說話聲。
“劍再往上擡三寸。”
“靜心,凝神。”
殷玉衡怔了怔,望向梅樹下,原來是李光寒在指導祝安甯練劍。
李光寒扶着祝安甯的手腕,兩個人挨得很近。
一人高華淡漠,俊美如神。
一人靈動明麗,光彩照人。
有那麼一瞬間,殷玉衡覺得他們之間,是那麼和諧。
殷玉衡腳步停在原地,忽然不想上前。
“師兄?”
祝安甯餘光暼到殷玉衡的身影,率先出聲,放下劍揉了揉凍紅的手指:“師兄,我在練劍呢——好冷呀。”
殷玉衡原本想看看就走,聞言隻好停下。
“這裡确實很冷。”殷玉衡低聲道。
他以前常在這裡一坐一夜,風雪吹入他的衣襟,冷的透骨。
李光寒看了一眼自己的大弟子,沒說什麼,目光重新落在祝安甯的身上,微微蹙眉:“既然這裡冷,下次練劍換個地方。”
祝安甯欣喜道:“師尊真好。”
殷玉衡在一旁沉默不語。
祝安甯忽然想到了什麼,朝他笑起來:“師兄,你知道五月有什麼日子嗎?”
“……什麼?”
“五月有我的生辰呀!”祝安甯笑的活潑動人,“師兄,你可要提前給我準備好禮物才行。”